“锔锅锔碗锔大缸啊,老头的帽子掉水缸啊,锔盆锔碗锔大缸啊,锯老太太的尿盆不漏汤啊……”

一根扁担,两头木头匣子,里面装满了各种物件,一个满身灰破的老汉,手里握着一串长条皮革。

“锔盆子,锔碗,锔大缸哟……”

绵长的吆喝声灌满胡同。

老汉慢吞吞的,瞧着胡同里并没有人要来照顾他生意的光景,本就难看的老脸更加皱成一团去了别处。

一个满脸脏兮兮的八九岁的孩子,留着两行鼻涕,快要掉下来的时候猛地一吸,鼻涕迅速的缩回去。

两只手抓满了炒熟的灰面,右手伸到嘴边仰着头,手里的灰面撒进口中,嘴角一圈都是掉在上面的残余灰面,混合着鼻涕成了黑斑。

“生哥儿,给你吃。”

孩子看到了坐在门槛上的头生,大方的伸出左手,手心还紧紧握着完好无损的灰面。

面对这种单纯的善意,头生自觉无福消受,摆了摆手。

见到生哥儿并没有要吃的意思,孩子连忙缩回了拳头,他都舍不得吃咧,只不过他太喜欢听生哥儿平时讲的故事。

“生哥儿,今天讲故事吗?”

“没心情。”

头生对着胡同外发呆,并没有发现自己冷酷的话让孩子心都碎了,让他吃灰面的开心也没了踪影。

“不无聊啊,过几日就是春会,可热闹了。”孩子围在头生身边,用自己本就不多的认知,希望能换回头生的好心情。

秋天都快过去了,还有什么劳什子的春会,头生并没有搭理这个孩子,以为这孩子胡言乱语。

见到头生不相信自己的模样,孩子急忙开口争辩,因为气力不足,说话断断续续。

“咱不骗你,春会可好玩了,有女孩子卖唱,有说书先生,还有耍大戏的,对了……对了,还有变戏法的,真的好有意思了。”

不是说谎,这孩子编不出这么多名堂出来,那就是真有春会了,为什么会叫做春会,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白九儿这几天都不着家,偶尔在家也是和一帮人鬼鬼祟祟,就连小娘埋怨他的时候,竟然也冷着脸呵斥了小娘一顿。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头生敏锐的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这种紧要关头,竟然还有个什么春会,不知道是好是坏。

“好,你把三儿,瓜皮他们都叫来。”

那孩子听闻高兴的手舞足蹈,转身跑了几步,又回来怯生生的问道,“我刚才说的可算一件事?”

见到头生点头,孩子才放心的离去。

不大一会功夫,头生家院子里就围满了十几二十个孩子,都是胡同里人家的娃。

小的四五岁,大的十三四岁,把胡同里的孩子一网打尽。

“我先说,我娘昨晚说米又涨价了,这算不算?”一个六七岁的虎头虎脑的童子举着手。

头生点头,那童子欢呼一声。

“这也算?我知道肉也涨价了。”一个大一点的孩子见这么轻易过关,随口就胡说起来。

“重复的事情不算,自己的事情也不算,必须是身边人相关的事情。”

头生摇头。

大一点的孩子也不生气,想了想说道,“我大大说昨天三道口的棺材铺,一天卖了五口棺材,掌柜的都高兴坏了。”

头生点头,这是过关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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