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死人了,许多人的死,换来一个人的生,江湖本就是你死我活之争。死人只会流血,活人才会流泪。死者躺,生者立,躺立之间就是生死别离。

生死别离之间是选择流血还是流泪,强者随意选择,弱者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的周邦彦看着一地的死人泪流满面,这些人的生命都结束了,但周邦彦的心结还没结束。

方秋生什么也不说,强塞给周邦彦一颗丹药,然后任由周邦彦独自伤怀。

方秋生接着又给在地上“躺尸”的余图和章界分别喂了丹药,帮助他们调节气息。

待二人行动自如后,方秋生疑惑地问余图说:“你这厮武功如此之差,却与老夫一样,对天下毒物有抗力?”

余图笑道:“苗疆人士善制毒用毒,在下曾做过试药人,一般毒药入口,一泡稀屎出腹,不过瘾。”

方秋生惊叹地看着有“毒瘾”的余图,戒心大起,毕竟吃药莫吃毒药,交友不交毒友。

方秋生警告道:“此行若见你二人有不轨之心,必教你二人生不如死。”

章界当场赌神发咒的表忠心,余图抓抓脑袋,觉得对毒物同样有抗力的方秋生可能嗑药嗑出了幻觉。

方秋生来到周邦彦身边,一巴掌拍到他肩上,笑道:“莫作呆状了,该出发了。”

周邦彦刚吃完药,似乎还在神志不清,问道:“去何处?”

方秋生笑道:“陈留睢水的渡口。”

周邦彦点头称是,跌跌撞撞的又要朝地道里钻,坚定不移地要“入土为安”。

方秋生一把将周邦彦拦住,语重心长地说:“邦彦兄振作些,清醒些。这地道如何信得过?老夫早已有安排。”

方秋生寻寻觅觅地带着三人绕了些山路,找到一处新挖掘的洞口,嘘了声莫名其妙口哨,片刻后,便见一个灰头土脸的汉子带着一身鱼腥味从地洞里爬了出来。

眼前这个带着鱼腥味的汉子长得五大三粗,看来海鲜吃得不少,海扁人估计没有问题。

余图惊呼:“陆见闻,陆前辈。”

陆见闻点头示好,看了下眼前聚集的人物,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然后对方秋生行礼道:“在下实非挖地道的行家,尚未入得城去。”

方秋生拍拍余图肩膀对陆见闻说:“不妨事,这有高手。”

方秋生说完,向众人引荐了陆见闻,笑道:“见闻兄与我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此番与其他岛主前来护邦彦兄周全,邦彦兄勿虑也。”

一番行礼作揖走完礼节过场后,该干苦力的余图开始了苦力的使命。余图干得很不自在,感觉方秋生一直在自己身后当监工,不信任的眼神总是如同鞭子抽过来。

待出地道后,的确是重见天日了,旭日的光辉晒在陈留城内,也晒在了几人身上,温暖人心。

此时,兜兜转转的陆见闻在一草丛隐蔽处指着一个鱼形图案对方秋生笑道:“是贤侄高长江所留的暗号,岛主,一切就绪也。”

方秋生心情大好,拿起葫芦畅饮,笑道:“见闻兄沿途作好记号,让打探消息的各位岛主分散回岛,待我等回群龙岛后设宴共饮,不醉不休。”

行程上终于有了安全感,多愁善感的周邦彦又哭泣起来,哼哼唧唧的,像个受委屈的娘们。

“何必哭啼,好男儿,当饮天下最烈之酒;当娶平生最爱之人。饮之。”方秋生递葫芦给周邦彦,周邦彦接过葫芦喝酒,辣得他吐舌头,但他再喝一口,又顿时感觉到神清气爽,着实回味无穷。

感觉一切在掌控之中的方秋生豪爽起来,将酒递给众人同饮,场面气氛一时舒畅不少,死亡之气一一消散,众人轻松地向渡口走去。

众人葫芦里的酒快喝去一半,方秋生却吝啬起来,将众人手中葫芦收回道:“诸位莫贪,路途遥远,予酒鬼留少许,打发长途寂寞。”

周邦彦意犹未尽地笑道:“此酒初入口,酒烈若焚肺腑;再饮之,肺腑浊气全无;三饮之,清气通达四肢也。天下美酒不过如此。”

方秋生笑道:“邦彦兄不愧饮遍美酒之人。若论酒,在下当有不尽之言,且与诸位论酒之道。”

说到酒,话就太投机了,在这个话题中,方秋生是当世酒豪,凡得其美评的酒无不大卖。天下人虽不喜他落草为寇的名声,却不得不承认其是天下品酒第一人。

方秋生从粮食耕作的土质选择讲到粮食的精选道理,从酿酒方法的千变万化讲到成酒的最佳兑换,结果发现大家一脸听牛弹琴的样子,让他对自己的水平开始产生了怀疑。

方秋生舔下讲干了的嘴唇说:“且不谈酿酒,在下五岁偷饮酒至今,所饮之酒不下千种,若论酒之三甲,却无人敢言有异。”

众人听他说起酒的三甲排名,顿时来了兴致。

这局面很好理解,从古至今,天下人都喜欢将世间万物分个一二三,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分法,都是意识对物质的反作用力,都是对客观世界的主观创造。

方秋生清清嗓子,声音对解说效果极关重要。方秋生说:“天下酒之状元,唯有童贯秘酿之醉生死。当年在下于禁军中为官,与师兄随童监军西疆开边,杀败夏军之时,有幸饮得一杯。此酒赤若鲜血,遇舌则化,遇喉则滑,遇腹则无;初尝无味,再尝百味,三尝天下其余之酒皆无味也。”

方秋生似乎陷入深深的回忆中,舔着嘴唇说:“饮下此酒,如脱胎换骨,令人耳目一新,实平生未有之畅快,对武人武学之修行,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余图好奇地问道:“此酒如此之玄妙,可有酒方?”

方秋生冷笑道:“除童贯外,天下无人知晓。不才试酿万千,无一所得。”

几人纷纷叹气,方秋生看着周邦彦笑道:“天下酒之榜眼,当属词馆所酿——独钓翁。”

听方秋生一说,几人回头看着周邦彦,周邦彦笑道:“此酒实乃下官平生饮酒之最,无以复加,比方兄所带之酒,略高一筹。只是不知方兄一介武夫,如何进得词馆饮酒。”

方秋生惭愧地笑道:“当年词馆邀苏轼等人入馆谈诗论词,扮其书童方得混入其中。”

余图开怀笑道:“身高九尺之书童,苏学士眼界当真与众不同。”

方秋生尴尬笑了几声又说:“独钓翁取太公直钩钓鱼之意,实为天下读书人钓龙之愿也。”

读书人章界没饮过这酒,又遗憾又性急地问:“此酒饮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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