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可为仰身跌倒,朝楼下摔去。在最后关头,他想到了自己使命在身,于是想做个好人,在怀里掏东西。东西没有逃出来,他感觉身体砸在了什么软东西上,越陷越深,不一会儿竟然感觉深陷其中,突然软东西反弹,把他从那里弹上了房脊,在房脊没有站稳,摇晃晃地差点跌倒,幸好轩子拉了他一把。

只听得楼下“噗通”一声,“哎呦”一声,然后就安静了。

申可为扶着房脊蹲下神,想试着看清楚楼下的情况,视线穿过去,却被伸出的房檐给挡住了。正望着,房檐上竟然出现了一只手,只有几个手指牢牢扒着房檐,然后另一只手也清脆一声甩在了房檐上,一个声音在喊:“嗯~?嗯,快来,快救我啊”。

刚从惊慌中缓过神来,不能见死不救,申可为想方设法沿了过去,拉住了那只手,没想到那个身体轻得很,不用多大力气就把他拉了上来。申可为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

月光里物象恍惚,申可为见到一张苍老的脸向自己扑来,似乎非常深情。那张脸和申可为的脸越来越近,申可为想着喊救命,这一次是真的害怕。

果然那张脸和申可为的脸挨上了,然后微微错开,像许多标准的吻姿,申可为吓得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全是农夫与蛇的故事。那张脸是由嘴巴引导的,错过了申可为的正脸,奔向了申可为的脸颊,又通过了脸颊,直到了他的耳畔,嘴巴说道:“可不能在掏那个东西,人家也许就奔那个来的”。

申可为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回忆起竹林的大战,那么多人争抢一个东西,想必这个东西非常珍贵。再回头看轩子,她正满脸担心地看着这里。

“嗯~?嗯,我走了”老头子说。

“唉~是谁在偷听别人说话?”轩子在房脊上站着说。

老头子听了赶紧逃走,在房瓦上行走歪歪扭扭,跑得很慌张。

“好了,别追他了”申可为说,轩子赶紧挪回来,帮申可为回到房脊。

回到了房脊,申可为故意转移话题,假装灵机一动说:“唉,想到一个好主意,不如就叫你阿轩”。

“是不是有点玩笑?”

“没有没有”

“那好啊,你说叫这个就叫这个吧”阿轩说,在他心里申可为是最有学识的人。

在风安楼住了几天,申可为下定决心要上路,他隐约记得所携带信笺上有写情况紧急的字样。申可为临时置办了简单的行李,将沉重的生意行李丢下了,到最后也没能等到自己的客人。

临行时,阿轩就站在自家酒楼门口,她对申可为说真得好羡慕他,能够说走就走,去完成男子汉的艰难使命。

申可为走后,阿轩变了好多,常常一个人发呆,她在思考人生,过去她不懂得这些。在月亮圆的时候,阿轩就独自一人到僻静的地方看月亮,但是总感觉月亮没有过去大了。月亮对面的天空,阿轩望很久也望不到奇迹发生。

申可为独自一个人出了锦华城,他有做生意出差的经验,所以不会经常夜色降临还滞留在野外。看着天色将晚,申可为提前停步在就近的客栈。

锅底客栈,听名字倒蛮有意思,申可为就大踏步走了进去。

在柜台后面,老板正在发愁,这个店开了半年多了,一直是客似云来,但是天气从不阴天。他也曾经怀疑:“是不是人家知道这是黑店?但是没有理由啊,没有理由能猜出来啊”。

申可为进到里面,发现和很多客栈一样,在一楼有几张桌子,是一个小餐馆,在二楼以上的楼层才是住房。一楼柜台旁边挂着一道门帘,不出意外应该是后厨,在柜台里面还有一个小门,是通往院子和老板房间的,总之和标准的饭馆一样。

申可为想找的就是这种可以包吃饭的客栈,他喊道:“嗯?有没有人啊?”

老板终于清醒过来,刚才他还以为出现了幻觉。他招呼了一声,几个伙计从后厨跑了出来,老板也亲自出来接待,陪着笑脸说:“您好,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还有没有单人干净的房间”申可为问。

“有有有,太有了,您这边登记”老板引着申可为来到柜台前,收下了银子,招呼说,“伙计上房请,爷您慢着”。

申可为来到二楼,同样是静悄悄的,每个客房全都黑着灯,看来这个客栈生意不是一般的差。

“把你家平常饭菜端上来”申可为说。

“好嘞,您稍等”伙计答应一声出去,轻轻把门掩上了。

下到一楼,老板赶紧把伙计叫到一边,问:“怎么样?这个茬子?”

伙计把嘴凑到老板耳朵处,说:“这个好,自己点菜了”然后就“咯咯”低声地笑。

正在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笑着,门外突然又进来一个人,把老板吓了一跳,一蹦一蹦地来到客人面前问:“爷,您是打尖还是打尖?”

“嗯~?”那个人气愤地斜眼看了老板一眼。

“哦,哦,不,看天色将晚,您是住店吧?”老板问。

“嗯”那个人回答。

“伙计,打扫上房一间,爷,您这边请”老板说。

收完了钱,看着客人被伙计领上了楼,老板撩开门帘,对着后厨说:“预备两份夤(下了迷药的饭菜),俩棒子(可以害的客人)佝着(来了)。”

第二位来的客人在江湖上小有名气,是一个大有前途的年轻小伙子,名字叫石天,家住浪华城南,和申可为算是老乡。石天在乡里间颇有威名,自幼受人指点苦练武艺,年纪轻轻就有一身功夫在身。

前几日,石天在自家院子里习武。是一个茅草屋建在城外荒郊,周围用木篱笆围成了个大院子,在院子里有几个大瓮,还树立着许多木桩子,这些就是石天平时练功的简单道具。另外在篱笆门的两侧放着两个青石墩子,在中间凿出了窟窿,路过的人一眼绝对看不出这是做什么用的工具,甚至还以为是田家人乘凉坐的石墩,实际上石墩子中间可以分别穿过木棍,石天握着木棍把石墩举起,石墩保持不掉落,借此来练习臂力。

这些练功的方法和工具,部分是石天的父亲独创的,有些是经过高人指点。在石天很小的时候,在他们家门口的小路上走过一个高人,在石天家借宿一宿,然后看石天机灵乖巧,就指点了一些练武者的迷津,只这一天石天恍然大悟,开了窍一样,以后练功有了法门,功夫突飞猛进。

正是由于此,在院子里练武的石天忽然一翻身倒在地上,险些被一只飞镖伤到,飞镖通过石天径直插在了茅屋窗柩上。石天走近一看,原来在飞镖下还有一封信,这就是武林中普遍使用的飞镖传信:

后日午时过后,在浪华城东云南武场比武,倘若不来……

石天急冲冲把信拿给父亲看,父亲看完了叹道:“真是树大招风”把石天拉到身边说,“孩子,你可记得你师父的教导?”

石天一直把曾经走过的高人称为师父,说:“记得,师父说过,不要耀武扬威,四处宣扬,一定要韬光养晦,勤加修炼。”

“不过”石天的父亲说,“不过恐怕有人找事儿”。

石天上前一步,挺起胸膛说:“爹,倘有人敢来这里找茬,我叫他有来无回!”

石天父亲双手合十变了唐玄奘,说:“切不可伤人性命”。

“是”石天答应一声就走出门,继续在院子练武,把信的事忘到了脑后。

第二天没有什么事,后日午时过后,从篱笆门外面果然走进一群人来,进了院子见到什么就脚踢什么。

石天父亲赶紧从门里跑出来了,此时石天和带头的人面对面站立,眼看就要动手。看带头的人年龄较长,父亲上前去讲道理。哪知道一脚飞来,正中石天父亲的前胸,老头子没有多高的功力,勉强支撑没有栽倒,却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啊——”石天喊了一声,挥拳便打,带头的人自认为有些功夫,但是不过三招就被石天按到地上,脸贴着地面喊叫:“你们还不上,等什么?”

那群人看起来没有多少功夫,犹豫了半天,终于一齐冲上来,到了跟前就伸一拳,拳被石天挡住了,他们就不知所措,只等着脸被人揍一下然后仰倒在地。一群人相差无几,都是一拳的功夫,不一会儿就全被打倒在地。

“回去告诉你们老大,我无心比武扬名,叫他不要再来找我”石天说。

一群人捂着脸,答应着出了门,刚跑出门就变了脸,说:“我们一定会再回来的”。

石天父亲说:“我看你还是避一避吧”。

“没事儿,量他们不敢再来,再来我就继续打”石天自信地说。

大凡自小练武,初次比武就得胜的人都一样,自信心猛增,从不以为自己功夫这样了得,这时候让他们挑战大象,也会微微一笑。

正如父亲所言,石天家再也没有安生过,院子里隔三差五就有人来闹事,有的时候来了就砸摔,当石天家出来人发现了,他们就赶紧跑。如果石天去追,那么回来时就会发现另有一堆人在院子里破坏。所以石天拿他们没有办法,那群人就像狼群。

有的人过来就挑战石天,石天三下五除二把他们打趴下了,反倒觉得痛快许多。久而久之,石天发现原来这些人不是出自一处,他们之间互不相识。

有一天,石天按住一个被自己处理了的痞子,问:“你是哪里人,是谁派你前来送死?”

这种人自然是挨了几拳之后才肯招了,说:“我是城东,云家家丁,实在受人指使”。

“可是云南武场?谁人派你来的”石天问道。

“是是是,云公子,云公子~”家丁叫云公子时,一时收不住叫了好多声,就像在求拜观音菩萨。

“滚”石天踢了一脚。家丁跑得比兔子快,边跑边说:“我一定不会再回来”。这是难得被打怕了的。

石天家还是天天有人来闹事,在白天石天就坐在院子里等待,闹事的痞子怕了,就专门挑夜里来偷袭,被石天抓了几次,他们反倒胆子大了。在白天,石天不练武也坐在院子里,那群人却敢看着他就来闹事,只是不同的人从不同的方向袭来,真的是狼的战术。

当石天去驱赶西边的痞子,刚追出篱笆院,东面和其他方向的痞子就一拥而入,篱笆墙早早就破烂不堪了。当痞子们像狼群一样,从四面八方冲来,石天感觉难以抵挡,纵是打伤甚至打死几个人,对整个队伍来说并构不成威胁。

“是好汉的就上来,和我比试”石天说。

哪里知道,那群人不仅像狼,更像孙子,一个个缩头缩脑,根本没有好汉,人家自己也不是不承认。

万般无奈之下,石天听从父亲的劝告,逃到了城里找了个隐蔽的住处避难。

住了十几天,石天打算回家看看。往常有事出门一天回家时,总能很远就看见茅草屋,然后沿着小路一直走就到了门口。这一次,石天险些走过了,幸好看到了歪歪斜斜的篱笆门两侧有青石墩子,石天迈进篱笆门,一股气味触鼻,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当他醒来时,已经过了多时,不敢抬头看,还是看了,眼前的茅草屋早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燃烧后的废墟,烧焦的木材和坍塌的房梁。

在本来是门的地方,石天走进去,看到土炕上凌乱破碎的瓷器,石天脑海里想象得到父亲在最后怎样地挣扎,受着痞子们的欺负。

石天什么也顾不得,大叫着跑出门,他要报仇。

正是晌午,石天跑到了所谓的云南武场,原来这里是一个武馆性质的场所。有一个宽广的大院子,里面全是身着短打,在练习武功的年轻人。有许多人见过石天,看到他来了,都赶紧躲开,有的进去报信。在院子的北墙上开着一个小门,门里有一条小径通向北院的深处,看起来北院是一个府邸。

不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个戴着小圆帽,身形瘦削的男人,左右跟着两个壮汉。小圆帽看样子看不出多大岁数,总之很老,但是听他声音好像还年轻,他说:“哎呦,哎,这不是石大少爷,怎么您有空来——”

“谁是你家公子?把姓云的叫出来!”石天喊道。他以为这个模样的人,一定是师爷,管家,账房之类的。

“嗯~?”那个小圆帽突然变了脸色,很横的样子说,“这里个个姓云,都是云家人”说完了又笑,脸色变化太快,那阴森森的笑让人看了发麻,说,“但不知道,您要找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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