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月江南,草木逢春,海棠葳蕤,又是一年斜雨潇潇季。
江面烟雾袅袅,远看十里水乡乌蓬三三两两;或是连成一线,或是擦肩而过,总是错落有致,别有一番风味。
江离人执一把绯色油纸伞,静立在船头,淡淡地望着远处的青山粉黛,碧波烟霭。她终归是回到了这座城,这个前世将她伤得体无完肤的地方。
细雨在水面漾起无数涟漪,竹篙起起落落,江南水乡的薄暮,淡得就像一幅适才勾勒出山水轮廓的水墨画。
“王爷,早春寒风料峭,您要不进船舱歇着?”
一只乌篷船的船头上,一个十七八岁的黑衣少年,伸手往边上撑出一把油纸伞,一边小心翼翼地对自家王爷嘘寒问暖。
油纸伞下是一位年及弱冠的翩翩公子,身长约有七尺过半高。一袭云锦白衣,墨发垂腰,发顶束冠,气质尤是风骨嶒峻。
看他眉鼻似远山秀峰,薄唇恰如那巧匠精工雕绣所成,唯独是一双眼睛,举目无神,目光散散。
“西风,你是不是觉得左右本王也看不清眼前这美景,站在这里也是罔顾山河风光?”白衣男子语气平缓,喜怒莫辨。
王爷的眼疾近日犯得厉害,看东西总是一阵明一阵暗。甚至有时候,他眼中的万物都是堪堪能看清一个轮廓而已。
“王爷,您明知道西风不是这个意思。”
想来西风平日里也是被自己的主子调侃多了,倒也没有表现出惶恐不安之状,相反还有些小埋怨。
他面容冷峻,“无妨,本身本王也不是什么娇贵孱弱之躯。”
西风抿了抿嘴,又讪讪地问:“王爷,这是第三年了吧?”
“嗯,第三年了。”
这是第三年,他离乡三年了。
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船就要泊岸了。穿戴着蓑衣斗笠的船家们手中握着的竹篙,只有在这时,才得闲出那么一会儿的功夫。
永安城是三朝帝都,繁荣昌盛,西渡口为永安最大的一个渡口,渡口边上就是木桩青瓦的长廊。
西风收了手中的油纸伞,习惯性地并未伸手去扶王爷,王爷轻车熟路地下船上岸。由于渡口人多,他的脚步放得很慢,却真是不像一个患有眼疾之人。
“你们都小心点,这些东西都是要送往长梅山庄的,别弄坏了!”
督工吆喝得大声了些,西风便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彪形大汉正从一艘小型货船上卸货,那一个个箱子都是精雕楠木箱,一看就晓得内置是些贵重物品。
船家也是闲着了,遂多嘴问了句:“督工,这些东西可是从天舟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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