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季闪闪眼前亮了一瞬间,她抬手遮了一下,双眼慢慢熟悉了亮度,却依然看不清周遭的事物,一切都白茫茫的。季闪闪知道自己在做梦,也不害怕,摸索着走了几步,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欣长的身影,身形、姿态、气息都似曾相识,季闪闪感觉此人是姬天知,悄悄靠近了一点,才终于肯定了,确实是姬天知。那人握着自己的配剑,剑尖点地,剑穗飘飘摇摇,正是姬天知的配剑“寻霄”。

季闪闪翻了一个大白眼,这个姬天知,怎么还要入自己的梦,真是阴魂不散。不过此刻的姬天知行踪奇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季闪闪有些在意,便没有过去相认,只是静静跟着。

谁知还没走几步,“咻——”姬天知步法轻盈,剑锋转得突然,季闪闪还没反应过来,原本还在远处的姬天知已经三两步冲到她面前,一剑直接划破了她的左肩。

“你做什么!”

“……”姬天知不答,整张脸如霜冻般没有表情。季闪闪愣了一下,姬天知趁此之际,举剑向女孩身后刺去。这一刺仿佛凝聚了所有的灵气,季闪闪甚至清晰地听到刀剑入骨的声音。

原来目标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人?!她身后的人又是谁?

季闪闪慢动作般地回过头,看到了她父亲季三九的脸。季三九脸上的惊诧只停留了一秒,最后竟化成一抹复杂的浅笑。这个笑沉重得仿佛让人抬不起唇角,是无奈、是宽慰还是愧疚,季闪闪读不懂。

姬天知将深刺在季父胸口的剑拔出,剑尖染血,滴滴答答。季三九的身体震了一下,胸口汩汩地向外冒血。季闪闪喉咙发紧,几乎失智,姬天知这是怎么了?

“爸……你挺住啊,现在该怎么办,哦对,医院,打119……”

季闪闪扶季三九躺下,抬头再看时,眼前不再是季三九的脸,而是更为年轻更为冷峻的一张脸。季闪闪吓了一下,眼前一晃,都没看清那张脸的五官。

她二话不说,已经给了自己前额一掌,别紧张,自己现在在做梦,冷静点。女生呼了一口气,又看一眼那个被姬天知刺成重伤的人。

这个人究竟是谁?

依然不是季三九的脸,也不是别的谁的脸,还是那张年轻男子的脸。大概不超过30岁,这才看仔细了,利落的短碎刘海下面是温和的五官,显出书卷气,而嘴唇看着是个凉薄的人,此刻正微微抿着。

这张脸,似乎刚刚才见过一面。

在自己陷入昏迷之前,她见过这张脸,她还听到钟宁和武印称这个人为“师兄”,同时他还有另一个名字“神草君”。

什么鬼名字?

***

季闪闪清醒过来,还没睁开眼睛之前,就知道自己很安全,因为旧书店里略带腐朽的纸张气息已经让她确认了自己的定位,应该是在禾子书屋二楼客厅的沙发上。

“你是……神草君?”季闪闪一边问,一边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平静如常。眼前的男人,正是梦中那个男子,此刻穿着临御派的道袍,浑身都是仙风道骨,正义感藏都藏不住,倒让她十分安心。

轻靠在一列书架旁,正翻着古书的姜岂,抬眼朝季闪闪望去,缓缓合上了手中的书籍,如实答道:“是。”

“我父亲呢?”

“厨房,做饭。”

季闪闪侧目看了看厨房的方向,果然有锅碗瓢盆的声响。

“那……姬天知呢?”也不是特意想起,只是正好梦中出现,还举止惊人,所以有些介怀。

“临御派禁闭室,抄经。”姜岂虽然觉得这问题很突然,却也如实答了。

“为什么要抄经?”

“修业年考中途,与外人私斗,扰乱考场。”

姜岂说到这里,凝了季闪闪两秒。她作为当事人,不由得心虚,赶忙移开视线。但听到姬天知受罚,她心下暗喜,差点没嘿嘿笑出来。

“姬天知要抄经多久?”

“抄经四十日。”

“40天?那岂不是连次月的补考也赶不上了……”

季闪闪知道临御派修业年考的补考是一月一次,40天的话,就只能等下下个月再补考。这个消息真是大快人心!姬天知这次真是被她害惨了,哈哈哈哈哈,诶,也不能这么说,他们是互相伤害才对,她被勒的脖子到现在还酸疼呢!

姜岂见季闪闪沉浸在自己的心理活动中,脸上还各种表情切换,他心下生笑,幽幽道:“季姑娘刚被怨气冲得失魂,一醒来竟是关心旁人。不看看自己伤着没?”

“我没事。”季闪闪下意识地回答,这才想到一大清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再一看表原来已经是中午11点半,看来自己是昏睡了几个小时了。然后又突然想到临御派的那两个小弟子,赶忙问道,“钟宁和武印没事吧?”

“他们两位已经回山复命。”姜岂正了下身形,似乎是很严肃地抱歉,“这次连累了姑娘遇险,是临御派弟子鲁莽了。真是对不住。钟宁和武印已经拎了罚,回去抄经十日。”

“哎呀,不是他们的错。”季闪闪盘腿坐着,微微低头看着木地板,“这么一来,倒像是我给他们添麻烦了吧。”

“……确实是麻烦的。”

“?”

原本只是客套说说,没想到对方就借坡下驴了。季闪闪有些羞恼,惊诧地抬头一看,原本文质彬彬的人站在书架旁,很礼貌地隔着一段距离,此刻却皱着眉越走越近,脸上清晰地写着责备。

姜岂身材高挑,把一身道袍衬得好看。一步步走来,衣摆上的蓝色祥云纹路也轻轻摆动。季闪闪不好意思盯着姜岂的脸看,只能看看道袍衣襟。谁知,姜岂走在季闪闪面前便附身蹲了下来,视线正好在同一水平面上,来不及避开。

“做、做什么?”季闪闪看到对方的眉头,心里竟然有点软。

“你是不知道自己八字很轻,是不是?”很轻很缓的语气,是明知故问。

“……”

“你是不知道自己很容易离魂,是不是?”

“……能不能离远点好好说话……神草君……”

“你是不知道……”姜岂听到季闪闪叫他,眼波微动,想隐藏住一丝悲忧,“你是不知道自己这条命有多重要,是不是?”

还是叫季闪闪看到了。那真切的隐忍的发自肺腑的一丝悲忧,一点都不含糊。她确实知道自己八字轻,也知道自己容易离魂,但她实在不知道,她这一条命,除了她自己,除了季三九,还有谁会看得那么重。

嘴巴张了张,不知要如何应答。姜岂却很快收拾了情绪,又恢复到冷若冰霜的表情,不知何时从怀里掏出一个铃铛,握过她的脚踝就系上去。

“诶,等等。这……”季闪闪本要说话,被姜岂神色冷峻地看了一眼,便乖乖住了口。脚上刚一戴好铃铛,她就逃也似的将脚缩回来,盘腿藏好。

铃铛叮叮响了几声,金属碰到脚踝竟没有凉意,应该是被姜岂放在怀里捂热了,都是他的体温。这么一想,季闪闪憋得有些脸红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