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荣耀是人群眼里一颗闪耀的明珠。学生们卷起袖子干起活，强烈的自尊使他们很卖力。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耐心正在被逐渐消磨，现实令每个人趋于理性，原来想要做好一件事并不容易。此时，刘云的一举一动格外引人注意，那全出于第一学年的一炮成名，班级第一，骄傲的分数就连李英霞也望尘莫及，眼下人人都想亲眼见证他的不同之处。刘云急切地投身到实践里，显然被之前的成就冲昏了头，忘掉了高中时期令人揪心的岁月，对自己的不了解使他鼓起勇气下了更大赌注。他走走停停，决定通过眼前颤颤巍巍的浮桥。整整一个月过去，终于迎来了结果，杨宇拔取头筹。这个结果令人大为惊讶，匪夷所思。说白了，他就是没有原则的人，不思进取的原型。毕业前夕，杨宇的个人档案中留下班主任那样的评价：四年里没有明显改善学习的迹象，不过有一点，实训期间一鸣惊人的成就令人印象深刻。

闫坤遇到每一个人都会讲述第三名的来之不易，甚至当着王朝面能说出那样的话：“哎呀，就差一点，我的意思是你的边角比我稍稍强了点，仅此而已。”王朝听出了玄外之音，却无意戳伤他内心的高傲，更喜欢息事宁人。于是轻描淡写地说：“实际上我也没有想到会是第二名，只是按老师的要求按部就班罢了。”王朝若无其事的模样使闫坤顺利下了台，不至于难堪写在脸上。后者拍了拍对方肩膀以证明自己的道德水准并没有那么糟。事情就此过去。隔阂发生在王朝身上不止这一次，事出有因。所有人喜欢在一起，开起玩笑感觉生活丰富的多，然而王朝不属于群来群往的人，坚信浪费的青春时光笃定不久以后令人陷入痛苦不堪的境地，那样倒不是说在一起就是挥霍人生，这个人总说一个人最好，自己不属于任何人，何况有很多的事要做。网络上兴起的新鲜东西他了如指掌，一度爱得疯狂。新买回来的电脑仅仅是为满足猎奇的愿望，狠心地把它拆解开，没有一丝犹豫。新学期伊始，他像发现商机似的忙里忙外，最后人们才知道他卖出许多新生用的日常用品，谁也不知道挣了多少钱。有一次，刘云拿游戏向他挑战，认为他的特别之处不是在所有地方都适用。的确，刘云在游戏里并不吃亏，当自鸣得意事情和想的一模一样时，王朝的一句话令刘云产生了警惕。王朝告诫道：“玩游戏是为了放松自己，千万不能一味放纵，不然它会害了你。”他的特别之处是那么显而易见，时间一长身边的人与他产生了距离。他们不会因为事太重去通知，如果之前他不叮嘱的话。迫近的现实滋长了孤独抬头，刘云的真诚无期打动了另一个人的心，他们轻易找到了开心的秘诀，理解从某一刻起在两人身上贴上了醒目的标签。当获悉了自己的成绩后，王朝其实更想知道刘云怎么样？那是一个不尽人意的名次，第七名。得知后的刘云双膝发软，浑身颤抖，被这个不吉祥的数字打倒了，瘫坐在原地两眼发直，更加质疑命运的公正性，毫不留情地把自己重带回到高中时代可怕的梦魇里。在静而又静的独处中刘云遍寻内心试图在黑暗中找出真理的脚印，努力去做没有丝毫懈怠。那么一来首先想到第一学年获得头名时的辉煌时光，感受到的自信与荣耀将使他自己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通体上下看个精光，流露出赞叹的口吻，盈溢的满足填平了虚荣的漏洞。想起这些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同时觉的充实也是件幸福的事，无疑，那全是基于努力的结果。“不过现在不也一样吗？还有久远的中学时期，那个小男孩那么的用功却没能得到应得的回报，谁能说努力与成功会对等？”刘云突然反问起自己，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但也许命运只会捉弄。”他开始感情用事地自责起自己且一定走向极端，因为随后说出那样的话：“这个世界缺少公平，那些脱颖而出的人想必天生顺水顺舟的命，稍稍努力点便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东西，不像自己，永远无法离开平凡带来的晦气的宿命。”为了寻找依据刘云努力想起一位和这事有关的女同学，没有什么可以轻易使她分心，如果是学习的话，连自己都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践行小男孩的秉性和伙伴们打成了一片，但她真的没有展现过顽皮的天性，哪怕一次，然而那点可怜的成绩总是跟随她，直到她承认自己拥有天底下最凄惨的命运，只有放弃学业才是对自己真正的宽容。她的遭遇令人揪心。

就那么一会儿，刘云想到了此前很多伤心事，身心疲惫下尝尽失落，仿佛以流浪者的身姿走失在荒漠里，找不到任何依仗。暮然间心间的苦楚化作孤独的云笼罩头顶，阴郁的眼神里一切都是灰不溜丢的，也只有喘口气才得知自己还在延续生命的特征，接着再为不公平劳心费神。恍惚的神志带他寻找回家的路。路过篮球场，啦啦队员们不顾周围人感受的大呼小叫令人陷入彷徨，他无法理解她们失去理智地为一场球赛做出任何事，甚至还竟然当众喊出‘猛虎队’我爱你，这种话使他联想起羞耻。他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路过食堂，瞥了眼‘今日食谱’，才意识到干瘪的肚子正在承受着饥饿的煎熬，他无心用食，宁愿饥饿到底，甚至心底都在恳求上帝让所有不公平遭遇来的更猛烈些，把孤独留给自己，只为证明一直以来的坚持是对的。当看清了食谱上的内容：烩菜、面、芹菜炒肉、豆角炒粉……满心的愤懑猝然间涌上心间，无处释放的情感瞬间化作尚难抑制的洪流爆发，狰狞的面目暴露出人心残忍，握紧的拳头朝迎面的空气狠狠一击。那一定击中了宿敌的要害，原因在于精准而有力，且没有第二次。而这样做也远没有解气，朝空地上啐了一口，一下惊着了地上的蚂蚁，使它们四处乱窜。抱怨声再次由口而出：“妈的，每天就是这点东西，叫人怎么能有胃口。”等到心情平复一点儿已经离开食堂很远，同学们陆续进入水房打水，他们三三两两，神情自然，看上去没有人遭遇像他一样的委屈。刘云老远处就看到了刚打过水的周会彪，后者将是未来引他沉溺网络的重要推手，此时他没有上前寒暄。也许受挫的苦涩不为好的理由使刘云产生了学习意外的冒险想法：放纵也会适用于自己。无意间的感受正式地走进内心深处，宣布了它在众多想法中拥有不可撼动的地位，此时这种想法的出现只是开了个头，因为后续产生更多可怖地连他自己也都不敢相信的结论：自己被绑在学业的战车上，一向拥有动手创造奇迹的愿望却反到在现实中束缚，思想被教化，躯体变成仆人，自己活生生被绑架了，也许应该放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