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翌日即将面试，临睡前刘云一厢情愿地勾勒出明天的结局：凭着引以为傲的综合排名面试人会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时自己将凸显出来成为佼佼者，荣誉的光芒照亮全身，以至于刺眼的光亮伤及到了其他人。结局有多美，就好像明天属于刘云的。有时候事情发生了才相信和想的一点也不一样。郝东平私底下泄露了秘密，不然还要蒙在鼓里——他和闫坤就因为是山西人，考官们宽宏大量地打开了通往柳源的大门。这个消息令刘云吃了一惊，这才是真正的社会，远没有刘云想的简单。面试前的夜，学生们心间忐忑，对明天一无所知，甚至把明天当成了考试。刘云双手合十虔诚恳求神灵给于他自己好的命运，能一帆风顺。乞灵不过骗自己，他的灵魂实际上无法安宁，因为这几年懒散多过努力，上进分明说给别人听，被证明了的平凡以及性格中令人厌恶的坏毛病都将使他对前景预料没有底。多么可怕的真相。无意间他回忆起自己曾经的一言一行并从中扮演的角色。想到嘲笑过别人，对不同意见的人进行诋毁，卖力的程度也不比张石成好过多少，还有，一厢情愿的按照自己的主张却向来忽视别人感受，如果说照这样下去魔鬼总有一天把人拖下水，那自己的结局多么的可悲可惨，活生生变成了这世界的寄生虫。在悲凉的气氛中刘云奄奄一息，惶惶中入睡，睡的失去了准头，俨然一位孤独的老人，在施舍中维持着行将结束的生命，有一时，他身旁出现一位过路人，而他不理不睬，陌生人的同情遭到了漠视，再也对他爱莫能助，最后，得出一个几近事实的结论：人生最可怖的不是死亡，是孤独。

“刘云……”郝东平扯着嗓子喊道，以为他得了病，“该起床了。”旁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他。郝东平的声音打断了刘云过火的梦，他立时坐起，为突如其来的忧伤寻找依据，好像他不在睡觉，一晚上处在紧张中。所有人为之惊愕的表情感到茫然。从他们眼神里刘云这才知道自己回到了现实，并在追问中详细叙述起可怕之夜，几乎整晚没有安宁，对未来感到不安，自己难逃可悲的宿命。他的可怕噩梦招致所有人警觉，于是有人安慰说或许是个好兆头，因为周公解梦里详尽说明梦与现实总相反。受此鼓舞刘云心生感慨：拥有他们简直太幸福了。

刘耀东主动收拾起寝室，他此时把勤劳与好运联系在一起，因而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卖力。他早早起了床，晨光熹微中做了很多事：满地污垢扫出门外，桌子擦洗一新，物品摆放原来位置，搁在角落里被人遗忘的君子兰再次浇上水摆在窗前，虽然凋零的惨不忍睹，但也并不妨碍看到的人的心情。待天渐渐转亮，其他人陆陆续续起了床，出门前刘耀东倚着南墙再次寻望着自己的成果内心油生满足，他知道内心已经种下了关乎回忆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