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安吉拉很晚才过来找余周舟。

“余周舟,你来公司多久了?”安吉拉的第一句话问。

“一年多吧。”余周舟回答完,感觉自己大概要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

“当时你的简历非常吸引人,面试表现也不错,所以我很快给了你通知。但实际上,我们这个部门的领导层是不太建议招收博士的。你知道,博士进来以后级别要给的高一点,工资也要给的高一些,但实际的工程经验方面,你们其实还不如刚一毕业就出来工作几年的本科生。现在大家都在说性价比,从性价比的角度讲,博士在工业界的性价比并不高。你看看咱们这个水务部门一百多人,一共就只有你和阿超两个博士。阿超刚来的时候,给他的职位是实习工程师。而你来的时候,考虑到你有几年博士后工作经验,给你的职位是助理工程师。你本身的起点就已经高过阿超了。但是刚来的那段时间,我对你是很失望的,你对工程几乎完全没有概念,很多理念还是大学思维,和工业界的做法相差太远。后来我把你交到彼得的组里,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少,对于你的状态我其实把握得不太好。我其实是鼓励你主动过来和我多谈谈的,但可能是你的语言问题,你觉得自己粤语不太好,就很少说话,找我说话就更少了,其实这样是非常不健康的工作态度,我需要你把想法表达出来,而不是闷头猜测。”安吉拉滔滔不绝说了一大段,站起来倒水喝。

余周舟没有说话,安吉拉有一点说的很对,对于语言问题,余周舟是非常困扰的。余周舟本来是一个比较健谈的人,但语言方面进展缓慢,粤语的水平一直维持在简单交流的水平。再加上文化隔阂和背景不同,所以很多时候,她确实很少和香港同事说话。和她走得比较近的同事,比如艾薇、阿超和彼得,都是内地人或是外籍华人。

安吉拉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上次,我派你去澳门做现场监测。那一次任务比较急,我们这里又缺人手,所以不得不把你送出去。其实当时你才刚刚加入UR没多久,还没搞清楚我们这里的工作方式,就这么把你送去澳门确实是不太合适。刚开始的时候你做起来确实比较吃力,这个我也看出来了,所以后面我才不得不派安迪去澳门协助你。那次的现场监测数据并没有完全反映出这间污水厂的问题所在,可是后面在评估报告里,你提出问题的症结是现场操作人员频繁调整运行参数导致活性污泥状态不稳定,我想问你,这个判断是怎么来的?”

“通过和他们的主管工程师私下讨论。”

“为什么你要通过私下讨论的方式?”

“上一次去的这间澳门污水厂,是因为污水厂排放大量泡沫入水体,被附近居民投诉,被新闻曝光。环保部门是迫于舆论压力委托我们公司去调查这间污水厂的。污水厂的厂长对我们非常不友好,因为我们是以调查员的角色进驻污水厂,我们所做的一切测试都是基于对他们怀疑的态度。所以,厂长与我们是敌对的关系,我们从厂长这里也不可能得到有用的讯息。但是其他工作人员不一样,大家都是打份工,并没有什么政治敏感度。他们的主管工程师是新加坡人,和我一样都是讲国语,所以很容易聊得来。”余周舟回答。

“你怎么就能问出来他频繁改动运行参数?”安吉拉问。

“我没有直接问,我只是负责在操作室记录数据,同时观察他们的调控方式。因为大家都是工程师,所以他们在调整运行参数的时候我会一边聊天一边顺便请教这是在做什么。”

“你这个策略很独特。”安吉拉点点头。

“其实我是真心想学习污水厂的运行调控。”余周舟回答。

“从这件事的做事方式来看,你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古板。澳门项目你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一个难题,这个我赞赏你。回到香港的市墟项目,有关微生物测试,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谁应该中标。”安吉拉直截了当地问。

“我的意见昨天已经和你表述过了,无论从经验还是报价来说,品创中心都更为合适。我没有参与过评标,对评标准则不太了解,所以,实际上最后谁能中标我也不确定。当然,我会努力学习评标,争取准确完成这项任务。”余周舟回答。

“评标的工作我会交给彼得负责,你现在暂时不需要参与。我知道你很好学,不过现在,你还是以整理技术方案为首要任务。这个项目一个月之内就会有投标结果。选定执行方后,你就做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吧。”安吉拉说完,就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余周舟走出安吉拉的办公室时,还处在一头雾水的状态。她走过去找超哥解惑。

“所以安吉拉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了是吗?”超哥问。

“是啊!可是她一开始说的那一大段话明明是要把我炒了的节奏啊!”余周舟还是没有明白安吉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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