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汗不急不缓地说:“塔拉勇士,我的赤焰驹一日可行五六百里,你骑它去吧。”然后又对速不台恭敬地说:“大将军,我向天神保证,塔拉勇士定会如期赶回。”
速不台捻着自己稀疏斑白的胡须,阴阴一笑道:“铁木真汗定下的出征日期绝不能延误,如果塔拉不能按时归来,就只好让这位宋安达代他作千夫长了。”说完,用眼睛瞄着宋仁杰。宋仁杰虽不懂蒙语,看速不台神情也猜出七八分,忙弯腰拱手道:“小生何德可当此任?”速不台指着我对他说:“他不回来,你就替他,就这么定了。”
这话触及了伊尔汗的底线,塔塔儿人地位再低也不会听命一个汉人,脸上顿现怒色,可又不好发作,拉着我的手悲愤地说:“塔拉勇士,时不待人,现在就请出发吧,记住,哪怕找不到蛇胆,也要如期赶回。”然后又附耳轻声道:“我便是死,也不会让汉人指挥塔塔儿人。”我郑重地对他一点头,草原上男人之间无须多言,点头便是千金之诺。
伊尔汗带我来到帐外,早有马夫牵着一匹浑身火红的骏马候着。伊尔汗轻抚马鬃道:“这便是我的赤炎宝驹,义父王罕的遗驾,平日看到它就像看到义父他老人家一样。”说完又命绍布将神雕带来,绍布领命而去,片刻回转,肩头立着一只雪白的大雕,白嘴铁爪,甚是雄骏。
草原上的鹰我见过很多,但这种大白雕却第一次见,体型要比秃雕和海东青大不少。
绍布介绍说这是雪山神雕,是伊尔汗亲父篾古真薛兀勒图亲手养大的,极通人性,平日多以蛇心蛇胆为食。不知为何,我看这雕非常亲切,像是久别多年的朋友。那雕见了我也很激动,扑棱着翅膀飞到我肩上,用嘴轻轻磨着我的脸,好像我才是它的主人。
伊尔汗见状笑道:“你看,连雕儿也知你要去解救乌兰,在为你鼓劲。你是草原的勇士,此去定会受到天神祝福!”
宝盖公主也来到帐外,神情凄楚地看着我,我深情地回望着她,心想你就是我的命,可惜你的心却在那汉人身上。互看了一会,她连一句祝福的话都没说,我轻轻叹了口气跃上赤焰驹,两个卫士过来,将两只熟羊腿,一个装满清水的大皮囊牢牢绑在马背上。
绍布冲神雕喊道:“去吧,去吧,带着天神的祝福,为勇士指引方向!”然后又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双手合拢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白雕一见振翅飞起,还真向东方去了。
见白雕已去,我向伊尔汗等人作别,又瞥了眼美丽的宝盖,拍马去寻找那祭司口中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迷香谷。
赤焰驹果然快,比我骑过的任何一匹马都快得多。坐在马上只觉双耳生风,大地急速向后退去。白雕只在头顶飞着,时快时慢,照顾着我的速度。我一口气跑了一个多时辰,一路上尽是残破不堪的敖包,多年来不息的战乱使得无数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赤焰驹虽然神骏,但毕竟是马不是跑车,又冲了一会终于慢了下来,不慌不忙地啃着脚下的青草。我心中焦急,可无论如何踢打它也不肯再跑,只能由它先吃饱再说。白雕见状也不再前飞,拍着一对大翅膀落在我肩上,我解下一条羊腿,自己先啃了一大块嚼着,又扯下一块喂它。它也饿了,叼起肉仰脖囫囵吞了下去。
休息了大半个时辰,红马终于吃饱了,撒开四蹄向前狂奔。白雕不甘落后,振翅飞起继续为我引路。这次赤焰驹没让我失望,一刻不停地跑了三百多里路,又快又稳,傍晚时分已隐隐可见前方高耸的山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迷香谷。
赤焰驹一直没有进水,带着我来到一个水质清透的小湖边。草原上称这种小湖为海子,一般不大但很深。它撒着欢跑过去低头喝水,我的皮袍早被汗水浸透,屁股也被磨得生疼,便跳下马,将它拴在一块巨石上,又将袍子脱了,光着膀子凉快。
白雕见了水也盘旋而下,伸利爪在湖面一抓,一条胖大的鲜鱼便被抓了出来,它高鸣数声,落在对面草丛中吃鱼去了。红马喝饱了水并没要走的意思,趴在湖畔休息。我本想催它继续前行,可见马腿青筋暴起,鲜红的汗水顺腿流下,顿生怜悯之情,心想它已带我狂奔数百里,是该歇歇了,反正迷香谷就在眼前,天黑前定能赶到。
我正坐在草地上发呆,红马忽然一声嘶鸣,站起身来拖着拴马的巨石向后蹭去,它力气奇大,啪地一声缰绳已被拉断,一溜烟地跑了。我大惊失色,在无边草场上若失了这匹宝马别说取蛇胆,便是活下去都成问题。忙起身追了过去,可它速度实在太快,瞬间已在百丈开外,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回头望着我。我怕惊了它,放缓脚步慢慢向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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