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二）

第6章 　　　　齐凛和小电视找了一个胶囊旅馆，混囵吞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朝附近的房屋中介走去。　　　　小电视已经在齐凛休息的时候，大致了解了附近的房价，此时正愁眉苦脸，计算着齐凛那点少得叮当响的家当，悲从心来。　　　　该怎么开口呢？　　　　齐凛倒是很乐观，一路观察未来世界的新气象，摸到了中介。　　　　“欢迎光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售楼机器人满面红光，它终于迎来了这个月的第一位客人！　　　　“我需要一套房子，最好离天权近一点。”　　　　“好的，没问题！”售楼机器人大手一挥，附近的楼盘缩影尽收眼底。　　　　“客人，跟我来！”　　　　“没错，看看，就是这个，离天权学院直线距离不过一万米，坐悬浮车只要几分钟就能到，自带空中花园，内配全套智能系统以及720度立体环绕全息影院，全套装修，软装硬装设施完善，拎包入住，是您不二的选择！”　　　　小电视悄悄瞄了眼价码牌，倒吸一口冷气，立即变成了蚊香眼，虚弱地说：“其实……远一点，小一点，设施不完善也没关系的。”　　　　齐凛也看到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不是她能负担起的价格，因此斩钉截铁地说：“不用介绍了，我们是来租房的，只租一个月。”　　　　售楼机器人有些失望，但依旧尽责地说：“原来是租房子的呀，虽然有房源，但都是一年起租的，您看可以嘛？”　　　　“可以，要最便宜的那一间。”齐凛想了想，自己有许多秘密，可能还要想办法恢复修炼，即使天权有宿舍，也不如一个人住来的自由。　　　　“好嘞！我们这里最便宜的房间有两套，一套年租六万九千八，一套年租四万五。”　　　　齐凛向小电视看去，“钱够么？”　　　　小电视愁眉苦脸，又要哭了，“勉强够四万五的那套，可是……可是。”　　　　齐凛看小电视这幅表情，突然觉得很心塞，想她齐凛当年也是凶名在外的女魔头，如今却落魄到连房子都租不起，真是岂有此理。　　　　她有心随便从内府拿一件宝物卖掉，但是终究隔着时空的变迁，万一出现什么差错，那就麻烦了。　　　　“还有便宜一点的么？筒子楼也可以。”　　　　售楼机器人有些为难，“客人，你在开玩笑吗？别说筒子楼，就连摩天公寓楼，也只有保障房区和商业区才有。早在好几千年前，住宅就已经全部变为独门独户。”　　　　被机器人嘲了一把常识的齐凛无语凝噎。　　　　“客人，这是学区房，即使去其他机构，您也不会找到比四万五更便宜的房子了。这还是因为房子的主人有事去了其他星球，房子还没来得及装修的缘故。”　　　　小电视在旁边点点头，他昨天就查过，真的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价格，能有这个意外房源出现，他们已经非常幸运。　　　　“罢了，那就这个吧。”　　　　小电视垂头丧气地办好了合同，在交了一笔押金后，齐凛的账户已经只剩可怜的一千星币。　　　　“客人，你不要难过，到了您就会知道，这笔钱花得非常划算。”　　　　“承你吉言。”齐凛拿起钥匙，朝机器人摆摆手，去了新家。　　　　等到了地方，齐凛才明白，售楼机器人为何会那样说。　　　　白色院墙爬满郁郁葱葱的蔷薇，越过古色古香的大门，是古华夏风的院落亭台，主楼是有古典韵味的三层复式楼。　　　　除过园中丛生的荒草，以及空荡荡的内屋，齐凛满意到了极点。　　　　没想到在陌生的地方，还能看到熟悉的场景。　　　　“小电视，四万多星币，真的能在黄金地段租到这样的房子么？”　　　　小电视眼睛闪了闪，“我觉得……很难吧，主人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宇宙，才会有这样好的运气！”　　　　齐凛笑了，眨眨眼说：“那你可说错了，我上辈子可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　　　　“怎么可能？”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小电视，我等会要放一堆东西出来，记得帮我摆好。”　　　　“可哪里来的一堆东……”　　　　小电视话还没说完，只见亮光一闪，一张晶莹剔透的床出现在卧室当中。　　　　“寒光白玉床，想当年还是我从御龙雪山凿出来的。”　　　　“主人，我听不懂……”小电视又变成了蚊香眼。　　　　又是几道光芒闪过。　　　　“龙木琉璃台。”　　　　“醉卧璇玑榻。”　　　　“清心凤梨桌。”　　　　“一梦千年椅。”　　　　“……”　　　　小电视亦步亦趋，跟在不停走动的齐凛身后，他瞅着这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物件，嘴巴越张越大。　　　　齐凛每吐出一个名词，他就用中枢在星网搜索，搜了半天什么都没搜到不说，中枢神经还差点烧到当机。　　　　谁能来告诉他，到底是他坏掉了，还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等等。”正在满世界摆东西的齐凛顿住了，“不对。”　　　　“什么不对？”　　　　齐凛没有回答，她闭上眼睛，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去审视她的内府。　　　　半晌，她睁开了眼睛，脸色微沉。　　　　她的内府，居然少了一半，而且是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这不可能！　　　　齐凛突然想起什么，从脖颈处拿出小齐凛一直佩戴的星盘项链。　　　　项链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星盘上面有星河在静静流淌。　　　　只是，这星盘，只剩一半。　　　　在记忆中，星盘从中间一分为二，一面为白，一面为黑，指针交替之时，星河流转，荧光闪动，十分美丽。　　　　可如今只留黑色一面，那另一面呢？　　　　齐凛衣袖一挥，盘旋于地，从内府中拿出观缘镜。　　　　她在寻找小齐凛的魂光。　　　　不知过了多久，当铜镜上都有了一丝裂缝的时候，齐凛终于看到了小齐凛的身影。　　　　伤痕累累的魅妖，背着同样伤痕累累的小齐凛，在乾坤大陆上奔走，在路过百舸川时，小齐凛变成了一只幼年麒麟，魅妖将麒麟放在一片荷叶上，任她随波而下。　　　　“噼啪。”　　　　观缘镜终于裂成两半，落在地上，碎片铃铛。　　　　陪伴了齐凛一万年之久的观缘镜，就这样四分五裂。　　　　“万物崩离，变幻无端，没想到那孩子和我一样，都有这莫大的机缘，真好。”　　　　虽然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但占据了她的身躯，一直让齐凛感到不安，如今小齐凛能代替她在乾坤大陆活下去，让她心里安慰不少。　　　　齐凛握着观缘镜的碎片，笑了。　　　　“此去无回路，愿你在另一个世界，能幸福。”　　　　“主……主人？”小电视呆呆地蹲到齐凛旁边，捡起一粒碎片，总觉得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我不是你的主人，你的主人在刚刚的镜中世界。”齐凛转过头，缓缓说道：“从小齐凛有记忆开始，你就陪在她身旁，她信任你，我也信任你。从今天起，我们就一起生活，如果你愿意，就点点头。如果不愿，就摇摇头，我会抹去你的记忆，让你另寻明主。”　　　　齐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小电视，包括关于平行世界的猜测。　　　　“所以主人还活着？”　　　　“是。”　　　　“她还能回来么？”　　　　“不能，她回不来，我回不去。”　　　　小电视沉默的低下头，良久之后，默默抬头，他的方脑袋上出现两个表情，一面流泪，一面微笑，看得齐凛心中一酸。　　　　“只要活着就好，既然你是平行世界的主人，那么，不管怎么变幻，你就还是我的主人。”　　　　齐凛探究地看着小电视，认真问道：“你真的，只是个机器人么？”　　　　小电视没有回答。　　　　“罢了，你不想说就算了。”齐凛开口说道：“从今天起，你不必再叫我主人，叫我齐凛就好。”　　　　“我对这世界陌生的很，日后还请多多关照，可好？”　　　　“好。”小电视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就来谈一谈换专业的事吧。”　　　　“哎？”小电视抬起头，他实在跟不上这位新主人的跳跃思维。　　　　“我且问你，机械制造，在你们这里算不算正道。”　　　　“正道……是什么？”小电视满头雾水。　　　　“正道就是……”齐凛歪了歪头，“我换个问法吧，机械师这种职业，在你们这里，是不是特别受尊重，特别正，许多人都心神向往，是社会的主流呀？”　　　　“是的，机械师最厉害了！我就是机械师创造出来的！”提起机械师，小电视眼睛一亮。　　　　“这就对了。”齐凛拍了拍小电视的头，“我齐凛，走惯了邪门歪道，荒野小径。这康庄大道，是怎么也走不了，也不想走的。”　　　　“哎？”虽然听不懂，但是莫名觉得好厉害？　　　　“所以，我决定换个职业。”　　　　“哎？！”她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小电视，来，给我介绍介绍，你们这北斗帝国，都有些什么职业，我好换系。”　　　　“哦，好。”小电视点点头，弹出光屏，星星眼中闪着钦佩，开始为齐凛介绍。　　　　总觉得新主人好厉害哦……　　　　齐凛笑得邪气，心中暗爽，她才不要学什么阿基米德卡尔塞斯贝塔阿尔法之类的，听着就头大好么。　　　　当然，真实的理由，她是打死都不会和小电视这个呆瓜说的。　　　　听了一会后，齐凛心中有了决断，勾着小电视的肩膀说：“就到这儿吧，我们先把家收拾好，明天我就去换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