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谢家所招惹的红衣女鬼就是在灭了谢氏一门之后,仍对侥幸逃脱的刘启超不放手,一心要置其于死地。若非吴老道出手相救,并用四年时间以道法强行超度,不知还会出现什么惨剧。

“季老爷认为是下人故意做的,一怒之下将府上的出入小花厅的丫鬟仆人一一审问,但没有丝毫结果。季老爷只能让人把血手印洗了了事。”面摊小二显然对这事也是有所关注的。

事实上对于这些市井小民而言,大户人家的琐屑小事都能让他们津津乐道半天,更不用说事关鬼神,闹得满城风雨。

“直到后来连季老爷本人都在夜里隔着窗户,看到有白衣女鬼飘在半空,这才察觉家中是真的闹鬼了。紧接着半夜里家具无故自己移动,门窗自开自合都算是小事了。季府为了防贼而养的十几头狼狗一夜之间全都暴毙,据说是七窍流血,还都留着泪呐!”

刘启超听得微微皱眉,狗能见鬼这是很多村夫都知道的事,狗要是无故死亡还留着眼泪,说明附近有威胁主人的东西存在。看来季府里闹事的不是一般的角色啊。

“季老爷没办法,只能派人去请先生,没想到州城里最出名的贾先生到季府逛了一圈,直接丢了句‘血劫难辞,自求多福’,就拂袖离开。季老爷听了之后,脸色大变,开始不停地找和尚道士,结果这不找还好,这一找啊,可捅了大篓子了!”

刘启超本来还在思索贾先生说的八个字是什么意思,这时他松开眉头说道:“捅了什么篓子?”

面摊小二见周围没人,索性坐到他身边,有些颤抖地低声说道:“据说进去的和尚道士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的,都是被人蒙着白布抬出来的。而且没多久季府每到半夜子时左右,就会传出很惨的鬼哭声,听得人瘆得慌。所以现在到了酉时,都没人敢在季府附近走动,惠民坊的其他富户都逃到亲戚家暂住,不敢留下家里。”

刘启超偷偷递出一小串铜钱,说道:“烦劳小二哥告知在下,季府的所在。”

面摊小二瞅着没人,飞快地拿过钱串塞到袖中,低声说了句:“就在隔壁街的惠民坊,占了几乎半条街的那栋宅子,对了,他们家大门前面有两尊青色石狮子。”

说完这些面摊小二又去忙别的了,刘启超摸出几个大钱,起身而去。

“啧啧啧,挺好的一个小伙,可惜了。”面摊小二收起大钱,转身进了屋。

作为济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季家的财力可不是小小的青山镇谢家可以比拟的,光是季家府宅就占了州城要道朱雀街的大半。季家现任家主季兴瑞可是御赐六品主事衔的官办商人,齐王爷和京畿东道镇守太监的座上宾。

刘启超很容易就找到了季府的所在,因为实在是太明显了。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让他不由得感叹这些商人的富有,与季府相比,青山镇的谢家简直就和自己以前住的土地庙没什么区别。

不过刘启超并没有立刻进去的打算,他听到了一众道士的诵经声,他可不想和同行因为抢饭碗而发生冲突。因而在附近徘徊了半晌之后,刘启超便离开了朱雀街。

千鹤道长是济州三惠山同罗观的住持,早年曾在茅山待过一阵,属于带艺投师的外门弟子。后来来到济州在三惠山建了同罗观,打出的旗号就是“茅山弟子”。这些年来茅山异军突起,一统江南东道诸多道门,势力之盛直追道家祖庭所在的龙虎山与昔日太宗御赐“道门第一”牌匾的武当山。故而很多曾在茅山待过的游方道士都自称“茅山弟子”。

季家家主季兴瑞派人来邀请自己到府驱邪镇鬼,着实让千鹤道长有些吃惊,他早就听说季府闹鬼之事,请了法师都没用,反而死的死,疯的疯。在他看来,以季家的势力,就算请来崂山掌教或是泰山岳尊观住持,普济寺方丈都不在话下,为何他会请自己来,难道是因为自己是茅山弟子?

想到这里的千鹤道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季家管家的邀请,带着一众弟子和法器便浩浩荡荡地来到季府,准备大展身手。

时至深夜,千鹤道长与一众弟子在季府小花厅摆下法坛,一应香烛笔墨,黄符铜剑是样样俱全。千鹤道长一身金丝大红鹤氅,通天冠逍遥履,腰悬一枚上品和田玉佩。端是一副仙风道骨模样。一众弟子也是穿戴整齐,严阵以待。

“天干气躁,小心火烛,三更!”更夫的报更声自墙外传入,小花厅并不属于内宅,季府亲眷早被安排躲入内宅,不得出门。

千鹤道长刚想开口说什么,便看到法坛上的两根蜡烛忽然冒出一尺来高的绿火,紧接着整间小花厅的烛火都变了颜色,连庭院走廊的灯笼都发出团团绿芒。在惨绿的烛火照映下,一众道士显得阴森可怖。

“住持……”

“师父……”

众道士慌乱惊恐地呼喊道。

“都给贫道闭嘴,为师平日是怎么教你们的,这点小架势都怕了?都给贫道念清心咒。”

要说千鹤道长在弟子中还是很有威严的,一众年轻道士纷纷凝神念起了法咒。

“师兄,我看着季府上的邪祟来者不善呐!”千鹤道长身边留着八字须,方脸厚唇的中年道士沉声道。

千鹤道长冷冷一笑,在惨绿烛火的映照下森然说道:“无妨,比这还凶狠的邪祟也不是没见过,贫道倒要看看它有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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