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纵老师？”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纵一怔，回过神来，他转身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自己身后，一身笔挺的正装，戴着无框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夹着教案，唐纵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刚刚从桥洞里钻出来的流浪汉。
十班班主任，付磊。
“付老师？”唐纵不自觉地就低了一头。
这是阶级差距。
学生与学生之间有阶级差距，老师与老师之间自然也有，付磊是华东师范大学的教育学博士，真材实料的高等人才，年纪轻轻就是十班的班主任，和唐纵这个走后门进来的歪瓜裂枣不一样。
两人虽然都是班主任，但七班和十班是两个概念。
一中的学生按照学习成绩分班，年级里一共二十五个班，一到九班是最低一等的普通班，聚集着成绩最糟糕的一批学生。十班至十九班是择优班，从生源到师资力量都碾压普通班。
二十班至二十四班则是更高级的农委班，全校最优秀的学生几乎全部集中在这里。
当然，还有个校园传说级别的“零班”，据说这个班级没有固定学员，每半年流动一次，零班选择学生的原则只有一条……那就是考试，每次考试全校前五十名有机会进入零班。
不过这些和唐纵没有关系，他的七班在一众普通班里都是垫底的，而十班在择优班中都是优秀班级，自己班上的最高分，不知能不能够得上对方的平均分。
“那个孩子就是川小北？”付磊瞟了一眼七班教授门前罚站的学生。
川小北五分的数学成绩让整个数学教研室的老师们都认识了他。
唐纵点了点头。
“唐纵老师真是辛苦，要照看这样一帮学生。”付磊拍了拍唐纵的肩膀，叹了口气。
“职责所在。”
“要我看啊，某些扶不起的阿斗，唐老师你干脆放弃算了。”付磊压低声音，“专注培养几个有潜力的苗子，他们送进学校的高中部，就是大功一件。”
唐纵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其他班的老师也都是这么干的，一个班六十多个人，你没法个个都兼顾，有些注定是没救的，你想拉也拉不回来，不如随他们去。”付磊接着说，“唐老师你知道往届普通班学生能成功直升高中部的比例是多少？不到百分之十……十个里面都未必有一个，有些成绩太差的，初二就劝退了，免得他们来拉低中考升学率。”
“你们十班也是这样的？”唐纵问。
“别说我们十班，全校都是这么干的。”付磊点头，“末位淘汰啊，成绩太差的直接放弃，竞争就是这么激烈，领导，家长和社会要的是升学率。”
唐纵望着川小北，沉默片刻。
“如果连高中都上不了，那么他们以后要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这就不是我们该管的问题了。”付磊轻声说，“你如果能带出来几个直升高中的优秀学生，过几年学校就会把你往上调，该放弃的就放弃，免得误了自己的前途，唐老师你要尽快评个职称啊，年纪大了以后就不好往上升了。”
“我还想着能不能让七班集体升上高中部。”唐纵嘟囔。
付磊收敛笑容。
“唐老师你在开玩笑吧？普通班怎么可能全部升学？”付磊指了指川小北，“就那个川小北，他一个人就能拉低你们全班的平均分。”
“这可说不准，他下次考试或许就能及格。”唐纵转过头来，“你信不信？”
付磊愣住了，心想这人脑子大概是抽了。
川小北的数学成绩有多糟糕，所有人有目共睹，大名鼎鼎的不动零王如果都能及格，那母猪也能上树了。
“不信。”
“那我们可以打个赌，如果他下次数学考试没及格，那就算我错了，那我就听你的，彻底放弃这些学生。”唐纵说，“如果他下次考试及格了……”
唐纵直视付磊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叫他们废物，无论是嘴上还是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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