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德昌整束一新,去赴胡大人家宴,过府后送上“冰敬”,五十两的孝敬银子,相比其他人成色不足的碎银子,算是相当财大气粗了。

可骆德昌入席后,才察觉来者依旧寥寥,除了南京户部的僚属,碍于情面不得不到场,还有一些虾蟆小吏,来回没见着几张熟脸。

骆德昌心里还纳闷,徐州府同知调任南京户部郎中,官阶只升不降,暗里说不该遭到如此冷遇啊。

直到遇见了通政司的那位老吏,才向他道出原委,“胡大人和你是同乡?那你不晓得他和徐长庚徐大人过从甚密?”

“或许只是公事往来,何必拘泥这些门户之见。”骆德昌心虚道。

“骆贤弟,这里可是南畿。”言下之意,谁人不是杨阁老的门生,谁人不是崇正学派的弟子,怎么可能摒弃成见,握手言和,“况且他一来,就调授钞关主事,犯了众怒哩!”

“钞关主事而已,不过六品官阶,又不掌管官吏禄廪。”

“掌管官吏禄廪只是度支俸禄,却不归他考满,这权利再大也有限。留都的户部衙门,除了监管屯粮仓廪,或是勘合盐引,就属淮、扬、杭三大钞关是真正的肥缺!”

骆德昌沉默了,为官者当激浊扬清、持正不阿,整日算计阿堵物,岂不是太过鄙俗。

骆德昌没将老吏的话放在心上,和胡大人依旧有说有笑,好似老友重逢,却不想胡大人问了自己几件通政司的事务,他却一条都答不上来。

“下官主要负责誊抄文书,加盖印记,里面的内容繁复,实在记不太清。”

胡大人严肃道:“通政司看似清闲,实则不然。臣民向上陈情,官吏疏奏咨呈,全赖通政司畅通言路,乃舆论咽喉。骆参议若是草草敷衍,怕是一辈子挪不了窝了。”

骆德昌羞臊满面,从来没有人当面质疑过他的能力,在通政司升迁无望,苦熬资历,大家都在偷懒摸鱼混日子。若不是胡大人醍醐灌顶,他都快忘了当初的豪情壮志,“别人都在剋不溜事,唯有你能朝夕恪勤,那甄拔的人选早晚会落到你头上。”

“多谢大人提点。”骆德昌深感这五十两孝敬没白花,胡大人这不就给自己指了明路!

酒行数巡,有些人早早退席,有些人留到了最后,胡郎中认定可以信赖,才慢慢悠悠道:“承蒙诸位赏光,胡某不胜荣幸,待小女定亲宴上,再请君共饮。”

“令嫒与何人定亲?”

“南京锦衣卫使的顾家。”霎时宴席的气氛热烈起来,在场纷纷起身相贺。

***

此时,姮芳也在与胡静贞虚与委蛇,手帕下虚掩着打了好几个呵欠,听来听去都是说她新写的诗稿,实在是支撑不住。

独倚栏杆伤怀泪,这种词俯拾即是,却没有真正出彩的句子,姮芳违心道:“胡姑娘真是好才情,我只能听个囫囵。”

“没关系,你哪里不明白,我可以给你细细讲解。”

明明就是话不投机,姮芳低头啜一口茶:“哪敢劳烦姑娘,说了半晌话了,还是先用茶水吧。”

“这茶是顾大人府上赠的,在南方很少能饮到如此佳茗呢!”

不过就是碧涧明月茶而已,姮芳又不是没喝过,不过她提到的顾大人应该不是巧合,“我只认识锦衣卫使顾大人,不知……”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