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的路,比来的时候要走得快些,李家村的汉子们得了盐巴,满心欢喜,却又有一种难免的紧张,满满的箩筐里装载的细细颗粒,即是予人富贵的财物、也是夺人性命的催命符,挑着这种朝廷禁物,一旦被查获发觉,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所以不需别人催促,每个人都脚底生风,走得飞快,正好月明如白昼,照得道路清晰可见,即使不用火把也能荷担前行,故而不需多久,就到了来时的河边。
小船依旧停泊在原位,船夫和留守的李家村人正在翘首以盼,见众人回来,大喜过望,迎了上来。
船夫接着儿子,忍不住的捏捏摸摸,看有没有少一块肉,而李家村人则抓紧时间,将十余担井盐快速的搬上了船。
启碇开船,破水渡江,暮色中的船如一根定了方向的箭,稳稳的直奔对岸,毫无差池的回到了起初上船的芦苇荡。
待船靠了岸,长孙豪钦佩的拍拍船夫的肩膀,赞道:“真是了不得,没光也能摸黑寻得这么准,找你真是找对人了。”
船夫愁眉苦脸的应道:“好汉,可别这么说,我家是在这条江上混饭吃的,哪里水深哪里水浅自然清楚,这算不得什么,如今江也过了,还请快快离去,莫要连累了良善人。”
长孙豪哈哈一笑,伸手从一个箩筐中抓出一个布袋,塞入船夫怀中,那船夫接住,只觉手中沉重,粗粗一掂,约有十来斤重,不由惊道:“这是何意?”
“给你的船资。”长孙豪跳下船去,接过从船上递下去的担子,一边扛在肩上,一边笑道:“你儿子跟我们走了一程,也算入了伙,这是他的份。”
船夫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手脚都抖了起来,布袋子几乎都拿不稳了,眼看要掉到地上,幸好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接住了袋子。
却是王坚接住的,他扶住自己的老爹,喜滋滋的掂量着布袋,道:“爹,这是船资,理所应当,又不是白拿的。”
船夫这才中惊吓中回过神来,抖抖索索的道:“不能要、不能要,这是私盐,抓住要杀头的,不能要,快还回去。”
王坚低声道:“爹,还给他们,我们还有活路吗?”
船夫又是一惊,一想是这个理啊,强人给你东西你不要,不是摆明要去报官吗?他们还会给你活路?愈发惊惧了,恰好此时,长孙弘的担架过来了,准备从船头下去,经过王坚父子身边时,长孙弘停了一下,看向了那跟自己一般大的小孩。
“王坚,这些盐要藏好,不可让外人知晓,那担米最好也要藏好,以免徒增祸端。”长孙弘道,言辞恳切:“如果过不下去,要卖盐,走远一些,寻一些老实人家卖,不要卖给私盐栈子,那些人吃人不吐骨头,你们老实本分,很容易被人祸害。”
王坚眨眨眼,用力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看上去很柔弱躺在担架上的同龄人,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李猛和李大福抬着担架,起身下船,长孙弘最后凑近王坚,在他耳边轻声道:“假如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来合州石照县找我,我叫长孙弘。”
言罢人去,担架一颠一颠的远去,坠在李家村人的后面,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中。
小船上,船夫手忙脚乱的开始划蒿开船,着急离开这是非之地,而王坚则依旧站在船头,捏着那袋盐,看着没有人的茫茫芦苇荡,若有所思。
这一夜,在急匆匆的行走中度过,天色将明的时刻,李家村人已经走出了富顺地界,进入了大山之中。
前面开路的长孙进折了回来,与哥哥商量了一阵,长孙豪就下令歇息。
“白日将近,不可再走了,路上的巡检盐政要出来了,碰上了就是祸事,我们寻个地方,休息睡觉。”长孙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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