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芳回头去叫醒了冯沅,冯沅仍是赖床不起,熏芳无奈,只得自个儿拿着铁锨在院里铲雪。

里间竹溪小宝二人仍在说笑,听得小宝说道:“那,绿玉斗呢?”

竹溪说道:“在你后面那个口袋里。”

小宝循声去找,在床脚拎起那个白布袋子,果然有让他一夜难以安眠的那个绿色的茶杯。

他笑曳曳地摩挲起来,只觉手感还是似曾相识的光滑,又像是见到了久别的老友,忍不住嘴角的笑靥。

竹溪都看在眼里,喝了口水,说道:“你也太婆妈了!像见了什么似的!”

小宝说道:“不是你的你不心疼。”

竹溪笑道:“所以说你婆妈,对了,不知道你爸把那剩下的上交了没?”

小宝说道:“尽等着呢,现在看都不看我一眼,觉得我替他丢人了,巴不得省里的文物专家飞过来把这些都收拾了,他好落得心里眼里干净。”

竹溪说道:“你爸也是正派人,说到底,他也没歪派你,反而,在教你。”

小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说道:“我知道!他就是实心眼子的人,就是,就是不懂我们小孩的乐趣,好歹留下个给我耍了玩,要么,也别这么死板,叫你一天到晚都像做错了事似的,你说,我能不闷吗!”

竹溪叹了口气,说道:“也是,你这话也有道理,他们有他们的一套活法,我们有我们的,究竟也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互相别太僵着就是了。”

小宝点了点头,说道:“本不想说的,你又提了这个话引子,自昨天和你分开,我回去,好的孬的又数落了我一顿,要不是我妈在,又给我一顿棍子吃,这还不算,他追问我是不是还藏了东西,我越是不说话,他就越是气越是相信我藏了,最后,我一句话也没说,这样冷战着到现在了,想想我都心烦。”

竹溪想了想,说道:“要我说,这些东西再好也比不上好好的过日子,你,你就把它给了你爸不也是个解决烦恼的办法?”

小宝立时满眼写着不行,护着绿玉斗说道:“这不行!我还没玩够呢!”

竹溪也急了,说道:“等你玩够了,专家又走了,回头你一个不小心又把这事抖搂出来,到时候你觉得你爸他能饶了你吗?依着他的脾气,你得挨多重的打?”

小宝想想,心里也怕了,但眼睛盯着绿玉斗,心里直有个声音说着‘不愿意,不愿意’,他低下了头,沉思不语。

竹溪走过去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咱俩一起玩到大的,彼此都交心,我才劝你向好,我觉得,这是作为朋友的基本,你要是觉得我烦,那我只能无奈了。”

小宝心里还在做着激烈的选择斗争,又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加烦躁,连忙起身,朝外面奔去。

熏芳见小宝突然抱着一个绿油油的奇怪杯子跑了,赶忙喊他:“吃了吗?怎么这就走了?”

小宝喊道:“吃了,谢谢阿姨,我走了!”

接着是竹溪从屋里出来,熏芳乜斜双眼看着他,说道:“你俩聊什么了?怎么他气冲冲地走了?”

竹溪说道:“嘱咐了他两句好话,他听不进去,就气跑了。”

熏芳笑道:“你可别打肿脸充胖子,好好的,人家有什么让你嘱咐的?”

竹溪上前笑道:“你看他鼻子冻得,我说他别敞着胸口穿衣服,以后寒气都积在那儿,老了不就要生病?就这么一句话,他听得烦了,我有什么办法。”

熏芳舞着扫帚,去扫他脚下的雪,笑道:“你也学大人说话,也不像个样!还差得远呢!怨不得人家烦你!”

竹溪品着这话,回想了往昔自己和别人的那些对话,心里确生一种有些牵强的感觉,于是面上皮笑肉不笑。

熏芳又说道:“恰好今天集上有赶庙会的,这雪一下,肯定更热闹,你不上课吧?”

竹溪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刘静要今天看我的卷子呢!”

说罢如同头顶响了个焦雷,他一拍额头,说道:“我的天!一觉睡过去了,都忘了写!”

随即转身进屋,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熏芳掌不住笑了出来,仍忍不住说道:“不兴叫老师的大名!听着像什么?再这么没心眼子,看我可打你!”

却说小宝肚子里都是虚闷的气,顶得他好不难受,赶忙抽身出来,往路上跑去,上了坝子,只见满镇满巷的白雪云海,旭旭的日撒下一片红光,一切都安静极了。

他信步走在路上,手里捧着那个绿玉斗,渐渐的风儿吹着,他的手开始冻得支不住,只好把绿玉斗塞进衣服里,佝偻着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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