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怀仁睡醒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晌午,一早上激烈的喊杀声竟然没能将他吵醒,胡错仍然躺在里侧,但是睡得很不好,即使自幼生活在草原上,杀戮不少见,但是毕竟还是七八岁大的一个幼童,近距离看到如此之多的血腥,很多都是在他眼前挣扎着死去,就难免会做噩梦,包括胡怀仁自己,昨晚也不见得睡得多踏实。
轻手轻脚的走出屋子,徐大换了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崭新甲胄,竟然都是铁质的,守在屋子外面,白熊显然也被指派了过来,问过才知道,刘克己另有军务,昨晚已经被调走,蛮子早上不出意外的用上了投石车,虽然制作远不如瓜州城这边的精良,但是胜在数量繁多,一架投石车配置十五人操作,攻击效率迟缓,冒着被瓜州这边投石机针对的风险顽强的工作着,这种大型的战争器械,在汉人手中已经发展的较为成熟,精准度很不错,但是蛮子就差了太多,这也是曲文泽昨天没有动用的原因,不过他们准备充足,数量庞大,而只要有一颗砸到城头,便是大片的伤亡。
伤兵营这边好在经过昨天一天的战地培训,已经有不少妇女接手了胡怀仁的活计,而且干得更加出色,不可否认,女人在这方面的确是有天赋,尤其是有几位稍有姿色的妇女,更是备受欢迎,在没有麻药的条件下,大多数伤病竟然能咬着牙忍住疼,尽管疼的嘴巴直抽抽,就是不出声,胡怀仁旁观几个后,伸出大拇指,当然是给那些已经学以致用的妇女。
拉来一个看护秩序的军卒,让其将所有帮忙的妇女姓名家庭住址登记清楚,并告诉她们事后将军府会论功行赏,不会亏待她们以及她们的家人,再次发现自己竟然又闲了下来,战争开始后,瓜州城没有做过什么动员工作,因为这里数百年来便是百战之地,人头割了一茬又一茬,今天蛮子屠城后,明天汉人杀回来报仇,留在这里的百姓比关内的百姓多了太多的麻木,还有坚韧,现在是汉人守城,所以,城里的所有汉人都动了起来,力所能及的事情从不推辞,没人怀疑到了最后关头,这些百姓冲上前去厮杀是不会有一个人推辞。
想到这里,胡怀仁也想到了城里还有不少牧民,虽然打了很长时间交道,可是谁也不能肯定这种时候那些人不会反水,毕竟非我族类,扭头瞅了瞅白熊:“白大哥,你知道城里的牧民现在在哪儿吗?”
白熊点点头,没说话。
胡怀仁皱了皱秀气的眉毛,有些不好的预感,手指有些痒痒,便满地寻找稍稍干净些的杂草。
苦苦转了几圈,心烦意乱之下竟然忘记了要干什么。
徐大找到根干净的杂草,捋出芯子然后递给胡怀仁,胡怀仁陡然抬起头,眼睛有些微红的盯着白熊:“杀了”?瓜州城危如累卵,外敌围城,内部的这些牧民中毫无疑问潜伏着敌方的死士谍子,这些人无异于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会要了所有人的性命,作为后世人,胡怀仁尽管觉得杀了最为妥当,可是心里还是非常不忍,这并非妇人之仁,而是同类之间最基本的人性怜悯,或许应该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白熊吭哧一声坐在了门槛上,粗大的双手狠狠地搓着脸:“关将军本意是让他们走东门逃走,我们总不能留着他们耗粮食,而且还得分出兵力看守,也不知道怎地走漏了风声,那些潜伏于内的死士谍子知晓后提前发动,串联了两百多人在昨天夜里杀了南门的门守,夺了城门。”
胡怀仁眉头皱的更深了,从徐大手中接过草芯,一点一点的嚼着,苦涩,辛辣,他突然发现自己很脆弱,身体虽然已经来到了历史当中,但是思想却仍然停留在后世,直到这时候胡怀仁才发现,史书里,从来没有类似同情的字眼,史家难道就没有感情?是他们比自己更加融入历史罢了。
真正的历史就是这样,冰冷,残酷,南门包括门守在内六十多人,在昨晚的一场动乱中死于非命,值得庆幸的是关野早有准备,才避免了被大举破城惨剧,而那些抢了城门后的牧民见势不妙,夺门而逃,好笑的是,守在城外的西突厥斥候压根就没拿他们当人看,大片的箭矢还有弯刀落下,逃出城门的那些牧民很可能没有一个活下来,当时站在城头的关野神色冷漠的注视着城外的杀戮,简单的吩咐一句后,城内所有的牧民第一时间便被唐军驱赶着从被封锁的西南北三大城门逃窜而出,身上除了遮羞的衣物之外所有能用的东西都被截留了下来,为此,又杀了将近六百名想要反抗的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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