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了,是辛茯的第一个反应。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颐和街,或是任何一条城市里的街道。灯火原本来自幽都长街上绵延的灯笼,是什么竟让这千百盏烛火瞬间熄灭?
没有灯火的长街,人影幢幢,众人却并没有因为一片黑暗而停下脚步,一切如方才一样,川流不息喧嚣尘上。
如此诡异的场景,辛茯觉得身上渐渐起了寒意,紧走几步欲跟上少康,却不料在人群中如何也寻不到他的身影。
她盘算一番,方才走进来并没有太久,按照原路退回去,应是最便捷的方法,于是掉头就走。
黑暗中,视觉受限,其余的感官立刻变得格外敏锐。
细微到人的呼吸声,衣料摩挲的声音,乃至檐下布幔扬起时窣窣的声响……除了耳边的热闹,远处传来有人的轻笑、哭泣、悲怨和怒骂……细细碎碎纷纷乱乱,皆拥入五识内里,令人烦扰不堪……
前方忽然出现一点点的光亮,辛茯宛如深黑中的游鱼,下意识地急忙循着那微弱的一点而去。
那光亮来自街边一处小小的铺子,案上一个黄铜烛台,上头烛心微微晃动着没什么力气,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案后坐着一个老妪,手中银线泠泠正编着什么。而那案前俏生生立着目不转睛看得入神,正是纯儿。
辛茯大喜,疾步上前,“纯儿!你怎么在这里?”
纯儿却似乎并没有听见,双眸仍紧盯着那老妪手中银线翻飞,一派专注。
“纯儿,是我……”辛茯伸手去拉她的衣袖,一拉却没拉动。她起先以为自己如今身体不济没使得上劲儿,再拉却依旧如此。
纯儿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有人在拉扯她,也听不见辛茯的声音。
辛茯心头一凉,难道纯儿竟陷入了梦中?
再要唤纯儿,辛茯只见那老妪忽地抬眼向着自己看来,目光阴鹜,“姑娘若是想买,只管付些铜钱,站在此处装疯卖傻的却是为何?”
辛茯一惊,“老人家能看见我?”
“我年纪是长了你许多,可眼睛还没瞎,何故看不见?姑娘若没事,且去别家铺子转转,莫要在我这里出言相讥……”那老妪垂目看回手中银线。
辛茯转头再看纯儿,眼见着老妪手中银线已编出一对飞鸟,栩栩如生莹莹如雪,纯儿正自欣喜地看着挪不开目光。
“纯儿!你能看得见我么?!”辛茯心里不免焦急,眼下这情形诡异,她一时竟也想不清楚。
“我劝姑娘,看看热闹便也罢了,莫要纠结其中。装聋作哑,往往才活得长久……”那老妪将手中银线挽了个结,算是编完了,随手放在面前的案上,恰在纯儿面前。
眼见纯儿眼中露出喜爱之色,倾身想去取。岂料那老妪冷哼一声,将手边一柄铜绞刀拿在手中,抬手就往纯儿身前刺去。
这一动作来得太突然,辛茯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已经本能地拦在纯儿的身前。只觉腹中一凉,低头见那铜剪刀已没入自己腹中,露在外面的柄部上还能看见雀鸟海棠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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