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崔珝小跑着进来,站在书桌前面仰头问道:“瑛若姐姐怎么哭了?”

闻言崔珩心里一惊,忙问:“哭了?”

“对啊!”崔珝点点头,继续说:“方才我回来时正好遇见瑛若姐姐,她偷偷抹泪被我瞧见了,只是看见我却连句话也没说便走了。”

此时崔珩才算彻底冷静下来,但转念一想到乔瑛若,顿觉一阵头疼,他自问心思严谨,偏偏每次都能被她气到失态,就连说话也变得口不择言。若真追究起来,这实在是极不明智的选择,逞一时口舌之快,怕后患无穷。

乔瑛若再如何任性蛮横,也是宁远伯府唯一的嫡出姑娘,他如今只能算是借住她家,可反倒把主人给得罪了,按照府里老太太对她的疼爱程度,若是她再说道几句,本来他娘在府里就不怎么得老太太喜欢,这下恐怕更艰难了。

“哥哥?”没等来崔珩的回答,崔珝又叫了他一声。

“没事,或许她只是被风沙迷了眼睛。”崔珩安慰他,心里却也是没底,思量半响,想着以后躲着便是,若实在躲不过去,她说什么也别反驳,应承下来于他也无甚损失。

那边乔瑛若一路哭着回去,玛瑙跟着劝她:“姑娘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不过一支珠花罢了,姑娘那里还有许多,再不济回头和太太说一声,叫匠人再给姑娘打几套首饰,比这更好的都有。”

“我不是气这个。”快走到院门外时乔瑛若终于开口,她就近在回廊台子上坐下,扭脸看着下面的芭蕉树。

“那姑娘是气什么?”玛瑙赶紧顺着她的话问。

乔瑛若其实自己都说不清在气什么,但是被崔珩这般堪称恶劣的态度对待,她心里怎么也舒服不起来,原以为自己与他也算是相识一场,所以才当成熟人那般放肆,结果看今天,还是个陌生人。

玛瑙得不到她的回答,便又开口道:“姑娘,要我说,你方才也不对。”

“哪里不对了?”乔瑛若问。

边说着她边伸手勾过来一片芭蕉叶,捏在手里把玩着,将叶尖撕成柳叶似的一小缕,只是才撕了没几下,忽然又想到去年她就是这样把乔绩院里种的芭蕉树给弄死了,当即不敢再碰,便松开了手。

玛瑙说:“纵是珩少爷捡着了珠花,姑娘只需问一句,他还能不给你?可姑娘又是怎么做的?指着人家鼻子问话,泥人尚有三分性呢,何况他还不是个泥人。”

“那我该怎么做啊?”乔瑛若抹干净眼泪,仰脸看着她。

“这……只看姑娘是否拉得下脸。”玛瑙见她被说动,脸上也露出笑。

“做什么?”

“赔个不是。”

“我才不要。”乔瑛若把头一转,继续盯着芭蕉树看。

玛瑙绕到她正面说:“已经闹成了这样,姑娘莫不是想以后都与珩少爷形同陌路?说到底都在府里住着,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真闹到那一步对姑娘也不好,毕竟二太太的脸面还在那里,怎么说也是姑娘的婶母。”

乔瑛若犹豫起来,但还是拉不下脸,况且她才刚从那里出来,此时若是折回去道歉,她未免也太没面子了,说不定在崔珩眼里,还就坐实了自己之前都是无理取闹。

玛瑙趁热打铁,又道:“只是认个错,又损失不了什么,不过倒也有个折中的法子。”

“什么?”

“送点东西过去,我代姑娘道歉。”

“成吗?”乔瑛若迟疑地问。

“怎么不成?说到底他也不算是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还真想要姑娘你给他道歉不成?若姑娘觉得我不成,碧玺、石榴、山竹她们几个,随便谁去也可以。”

乔瑛若想了片刻,觉得还成,点点头说:“那便这样做吧。”

于是当天晚上,趁乔瑛若去老太太那里吃晚饭的时候,玛瑙拎着个景泰蓝食盒,里头装着几样府里新式样的点心,另有一些上等的纸墨,一并送去给了崔珩。

崔珩收下后,此事便算是过去了,只是被刘氏听到了几点风声,闲聊时随口问了乔瑛若几句,被她糊弄过去了。

这之后好些天乔瑛若都没再见着崔珩,她也不好意思去他那里,只偶尔有好东西,让玛瑙或者碧玺送去给崔珝,等她们回来时,又从她们口中听到崔珩表达的谢意。

一连半个多月过去,这天乔瑛若午睡醒来,外面日头正浓,晒得院中花草都焉哒哒得没精神。吴妈妈从外面进来,一张脸也晒得通红,不知是去了外面多久。乔瑛若见她进来,本来正在吃茶,这下把茶杯往矮几上一放,闹着要吃冰碗。

山竹闻言直发笑,刚吴妈妈没回来之前才缠着她说要吃冰碗,好容易哄好了,却原来还是没放下那点心思。边想着山竹边端了杯茶给吴妈妈,见屋里没什么事,便转身去外面做事了。

吴妈妈喝了口茶,在榻上坐下,只说:“姑娘昨儿才吃得闹肚子疼,今儿晌午又吃了不少,不能再吃了。”

“我就吃半碗,不吃多的。”乔瑛若刚起来,脚上没穿鞋子就上了榻,眼下她扒着榻上的矮几,探着半边身子抓住了吴妈妈的衣服袖子,边还眨巴着眼睛直冲她撒娇,瞧着怪可怜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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