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庸深深看了这张氏一眼,李勋虽说是个猪脑子,他这后院的妇人,倒不是个无知妇孺。
他本欲继续追问,奈何李勋见一向行事得体的张氏,此刻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状若疯妇,又是在一向与他政见不合的陆庸面前——
李勋只当陆庸不放人是为了故意找茬看他笑话,更对不长眼色还忤在这里和陆庸“相谈甚欢”的张氏恼火异常,喝道:“你还戳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回去?”
张氏不敢辩解,怕多说多错,匆匆退下,叫人把女儿儿子一同抬回去。
陆庸只是看着,也不制止,待张氏走远,看身旁的李勋压着怒气,陆庸眼中掠过一抹冷色,复又笑道:“适时是庸一时孟浪了。”
随着他说话,一道声音传入萧绥耳中:“小娘子,你手上缠着的东西,可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玩意儿,伤了纤纤玉指,可就不好了。”
萧绥望着他,浅笑着回敬他一句:“陆大人放心,被杀的一千人里一定有陆庸的名字。”
这笑容着实欠削。
陆庸自那日顶着猪头脸上朝遭到百般讥笑,便称病闭门谢客,今日总算脸好些了,刚要出门溜达,便听得杜云志当街杀了张乾,陛下派他亲自来杜府将杜云志抓入天牢。
联想此次前因后果,虽说和萧绥没关系,但处处透着蹊跷,他抓完人,脚下一转,不知不觉便走到魏国公府,正巧遇见下朝回府的李勋,被李勋好一通意有所指的冷嘲热讽。
但念及能见到那个李家小娘子,便生生忍下了。
直到刚刚已经看见萧绥那凶悍漂亮的一脚——这萧绥分明是会武的。
那天他试探时,竟把他都骗了去。
天蚕丝极细,肉眼难以捕捉,他远远看着,萧绥又是背对着他,并未看清楚那绊住李蘅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得出言相诈。
出神入化的棋术,不知深浅的武功,堪称可怕的定力,轻易令人怦然心动的容色,还是第一个敢扇他巴掌挑衅他的女人——不管她是不是那个偷账本的人,还是其他什么人插在国公府的钉子……
陆庸紧盯着萧绥的眼中陡然出现一抹异色,他一定要得到她!
这个女人,必须属于他!
身旁的李勋脸色仍不见好转,陆庸视脸皮为无物,厚颜无耻道:“若李兄觉得困扰,不若你我两家借机结秦晋之好,也算成一段佳话。”
萧绥冷笑,这气运之子,怎么对自己没有一点数儿?
还不待萧绥说话,李勋满脸轻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讥道:“白日做梦!”
李勋抬起自己溜圆的三层下巴,傲然道:“我李氏先祖是从龙之臣,自开朝至今,李氏子弟国之肱骨不知几何,芜娘子的娘亲更是当朝韩相亲妹,你,陆庸,区区一个武夫,竟妄想我家芜娘子给你作妾?你莫不是也如你那两个当街杀人的下属一般,得了失心疯?”
“你——”
陆庸平生最恨别人提及他的出身!
陆家祖上往前扒八百年,最出名的就是那位前朝那位拒不投降殉国而死的九品校书郎,太祖赞其气节,让好生安置其家人,陆家才有人陆陆续续做了些芝麻小官,攒了八百年的气运终于到了陆庸一个人身上,至此,飞黄腾达,今时不同往日。
陆庸脸色铁青,阴冷的目光直直盯着李勋,拳头攥得咯吱作响,萧绥甚至觉得他会一拳轰上李勋的脸,直接把李勋那圆滚滚的头一拳轰个对穿!
李勋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生怕看他突然出手,色厉内荏吼道:“护卫呢,来人!把指挥使大人给我请出去,魏国公府地方小,容不下陆大人这尊大佛!”
他抬着下巴的样子看着硬气,实际上腿都在打颤,脑门上大颗的汗珠直接顺着脖子淌进衣领。
陆庸用满含杀意的目光死死盯着他,阴冷地道:“国公爷,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宽容可不代表软弱可欺。我奉劝你一句,走夜路时还是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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