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阵风突然吹开了窗帘,吹得窗帘刮墙刺拉作响。赵祁突然记起早上手机推送的天气预报,要下大雨了。
于是他放下筷子,阖上盖子,起身去关窗。
今夜风雨格外大。是秋天哀嚎着不想走,可冬天终究是要来了。
半晌,赵祁背对她开口:“你确定?”低沉的男声和风雨声混在一起,呜呜作响。
“确定。”她掷地有声。
她自然知道他在问什么,她很清醒。
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是疯了,从早上踏进他家门那一刻就疯了。她已分不清是自己太需要这个男人的躯体,还是他的爱,或者是任何人的爱。她只觉得自己已随着他这些日子的关心或暧昧飘飘然了。
可她分明还记着他的可恨——王尹衣欺负她时他坐视不管,他跟她说要有自知之明,还有相遇第一天,他把她推在人群里撒腿就跑……她恨死了,疼死了。
可她就是这么没出息又健忘的人,受了人家巴掌也愿意要红枣。到头来,她依然只深刻地记得一个画面,那天他擦身而过挺拔的、锐利的侧脸轮廓,和令她躲闪不及的眼神。
有些事情一旦被察觉,便是病入膏肓,覆水难收。
……
待男人再转过身来,身子已是僵直。
片刻,落一句:“我去洗澡了。”
浴室内星空灯下,赵祁一头扎进浴缸里,脑袋一片混乱,他要炸了!
年馥的意思,是不想回家,是要在他家留宿,甚至还要……想到这,他把水温调到最低,用花洒狂喷了自己一阵,试图用低温降火。
过了一会平静下来,却又想到她或许只是想献身于齐天,而不是赵祁,于是心思又冷了大半。
……
趁着赵祁洗澡的空,年馥也愣坐在餐桌上发呆,盯着刚刚他站立的位置出神——他身边高大,双腿修长,站在这里久了跟***在深圳画了个圈似的,地界都不同了。过一会儿,她小碎步跑过去,站在他方才站着的那个地方,仿佛冰冷的瓷砖有了他的温度似的。
她杵在那儿,只见外头狂风大作,于是不由得想,如果她在家,今晚会是什么样。她眼神黯下来,忽而又亮了。
所幸,无论如何,今晚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只是这陪伴要付出代价。
于是她暗自打气:自己长的不算太差,身材还过得去,最重要的是……
想到这,她又不想了,正回头,看见赵祁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赤.裸的上身在逆光下显出健硕的肌肉轮廓。她吞了吞口水,然后下意识的捂住眼睛背过身去。
过了一小会,又回过神来:不对啊——为什么要捂眼?于是连忙放开自己横亘在眼前的手。可再回头望,赵祁已然不见,只有卧室的门缝透出微微的光。
过一会儿,他穿着一套藏蓝色秋款睡衣出来了,不是早上那件睡袍,而是长袖长裤,裹得严严实实。
年馥纳闷,他这是看不上自己呢?还是看不上自己呢?
正想着,他面无表情走过来问:“你洗澡吗?”
她脸一红:“洗。”
他只是提醒:“记得开排气。”
“好。”想起排气,又想起那天,她脸一红,不禁就想上天肯定是这么安排的。
……
年馥赤条条的躺在浴缸内,感受着赵祁刚刚躺过的地方。不同的是,她把水温调到了较高的温度——她怕冷。很怕。
仰头繁星点点,脚下流水潺潺,她忽的想起刘建宇那张狰狞扭曲的脸,不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怎么还能好好活着?怎么竟能好好活着!
泪雾蒙上她的眼睛,瞬间却又眨没了。
……
再出来,卧室里空无一人。年馥穿着上次那件宽大的白衬衣,在屋子里游荡着四处找人。
一间房的门缝露出微微的光,她探耳去听,不想门突然打开了,高大的男人俯视着他,身后的小狗叫了两声。
她细看,才发现他手里捏着的营养膏。
“你怎么?”到这来了?他俯身看她,话漏了一半。
“我……”她脸红心跳地撒了个谎,“我自己呆着害怕。”
男人看了眼窗外风雨大作,沉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了眼小狗,便关灯把门带上了。
“这是年糕的房间?”她雀跃的问。
他淡淡扫她一眼,“嗯。”
“怎么不跟你一起睡?”
说着她又觉得奇怪了,两句合在一起就是:年糕怎么不和你一起睡?这跟影射什么似的。
“我对动物毛过敏。”
“噢~”说着她便跑开了。
赵祁看着她蹦开的背影,不知道她为什么情绪能转变如此之快。
身后,赵祁走进来,向她道了声晚安,便把灯关了。她忐忑的把头蒙在被子里,半天没听到声响,才发现他竟是出去了。
于是她也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到客厅时,发现赵祁躺在沙发那,她便也靠着墙,脚步再也一动不动,生怕被他发现。
雨势还是很大,月光忽明忽暗的照在他脸上,高挺的侧脸尤为好看。一道闪电下来,他灰色的睡衣发了白光。
年馥吓了个踉跄,脑袋一窜,把墙上的挂着的相框碰下来了,风景支离破碎。
“谁?”赵祁惊道。
“我。”
“噢……”
她走过去,跪坐在他身边,觉得地板很凉。只是她不知道,有一晚他也是这样跪坐在她身边的。
他把自己的抱枕递给她。
“赵祁……”她缓缓开口。
“嗯?”男人的喉结滚了滚,混着窗户上砸落的雨。
“你想听接下来的故事吗?”她漆黑的眼珠子晶晶发亮。
“嗯”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明明是今早的事,却长的像几年前一样。
还是说今天发生太多事了。
……
这次她没再说John的事,而是说了其他不曾向任何人开口的。
“我人生中最美妙的两段时光,一段在五岁以前,一段在十三岁后,你要听哪段?”
“五岁以前。”
她笑:“那我可记不太清了。”
他知道她在逗他,就顺着她的茬接下去:“那十三岁后。”
“不嘛,”她努努嘴,“我偏要说。”
黑暗之中,他又偷笑了一下。她越发爱撒娇了。
她大概的把之前对叶筱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只是她又补充:“你知道吗?我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赵祁侧头看她,发现她已是泪眼朦胧,可刚刚的语气却听不出半分。想伸手,却又怕越界,只敢淡淡一句:“不会,很多人爱你。”
他口拙,只想出这一句安慰。
可这一个“爱”字,在她心里兀的劈开一道裂谷。她自然知道他说的爱是什么,是关爱,是爱护;但不是嫉妒,不是发疯,更不是歇斯底里。只有她,她在渴望着要抓住什么。
沉默了片刻,她不知道是接受了安慰还是只客气地答:“谢谢。”反正谦恭有礼,亦或貌合神离。
过了一会儿,她不知从哪摸出一瓶酒,正要喝,被赵祁冷眼拦住——不喝酒就够危险了,再喝酒,他怕是吃不消。
于是她看着他,憋在心里的话都借着这瓶酒,机关枪似的冒出来:
“你干嘛不让我喝酒?我跟着我妈天天喝酒!你认识我妈么?我妈以前是一文艺团骨干,生了小孩——也就是我后,不甘心做家庭妇女,可她的青春已经没了,就硬是把我送去H城拍戏……但我爸,一个沉迷官场的公务员坚决反对!说如果她带我去拍戏就会打断她的腿!”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