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刘建的答卷,项常取过笔墨,在自己认为优点的地方做了嘉奖评语;在叙述不适之处注上更改见解。然后,他再拿起刘星的答题。
只看文字书写道:
破题:圣人于心之有主者而决其心德之能全焉。
承题:夫志士、仁人皆心有定主而不惑于私者也,以是人而当死生之际,吾惟见其求无惭于心焉耳,而于吾身何恤乎?此夫子为天下之无志而不仁者慨也。
入题:故言此而示之,若曰:天下之事变无常,而生死之所系甚大,固有临难苟免而求生以害仁者焉,亦有见危授命而杀身以成仁者焉,此正是非之所由决而恒情之所易惑者也。吾其有取于志士、仁人乎!
起二股:夫所谓志士者,以身负纲常之重而志虑之高洁,每思有以植天下之大闲。所谓仁人者,以身会天德之全而心体之光明,必欲有以贞天下之大节。
过接:是二人者,固皆事变之所不能惊而利害之所不能夺,其死与生,有不足累者也。
中二股:是以其祸患之方殷,固有可避难而求全者矣。然临难自免则能安其身,而不能安其心,是偷生者之为,而彼有所不屑也。变故之偶值,固有可以侥幸而图存者矣,然存非顺事则吾生以全,而吾仁以丧,是悖德者之事,而彼有所不为也。
后二股:彼之所为者,惟以理、欲无并立之机,而致命遂志以安天下之贞者,虽至死而靡憾。心、迹无两全之势,而捐躯赴难以善天下之道者,虽灭身而无悔。
束二股:当国家倾覆之余,则致身以驯过涉之患者,其仁也,而彼即趋之而不避,甘之而不辞焉。盖苟可以存吾心之公,将效死以为之,而存亡由之不计矣。值颠沛流离之余,则舍身以贻没宁之休者,其仁也,而彼即当之而不慑,视之而如归焉。盖苟可以全吾心之仁,将委身以从之,而死生由之勿恤矣。
总结:是其以吾心为重,而以吾身为轻,其慷慨激烈以为成仁之计者,固志士之勇为,而亦仁人之优为也。视诸逡巡畏缩而苟全于一时者,诚何如哉!以存心为生,而以存身为累,其从容就义以明分义之公者,固仁人之所安,而亦志士之所决也,视诸回护隐伏而觊觎于不死者,又何如哉!是知观志士之所为,而天下之无志者可以愧矣。观仁人之所为,而天下之不仁者可以思矣。
看完整篇文章,项常心里想:逻辑思想清晰符合经义,而且文风偏向激进的年轻人做派,算得上一篇佳作了!既然如此,可以将此子引荐给洪师兄了;如果老夫自己收徒的话,怕是耽误了这块璞玉。
......
就在刘星与项县丞问道之时,南溪沟的萧老和几位上来年纪的老人在一间半旧的茅屋里座谈。只是,话题有些沉闷。
萧老向坐在主位的一位胡子发白的老人说道:“赵叔,这事你看怎么办?刘星这孩子让运儿带二十多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来咱门村子,这两天开始交孩子们学武。这简单的衣食都也罢了,只是我现在有点看不透这位刘家的少爷了,看不懂他的目的”。
位于主位的白胡子老人眯着眼睛,右手抚着自己快掉光的白胡子。他没有急着回应萧老。
倒是另一边,一个打着短袄叼着旱烟袋的苦脸接过了话头:“萧老弟,你担心什么。刘星这娃委托咱们打探买卖田亩的消息,这是多大的事他都愿意托付给你,说明这孩子不会害你的。再说,自从我们南溪沟和刘家攀上交情后,村里老小没少受人家的好处,有什么赚头的好事总是先优待咱门。这是,我看照办就行了”。
“就是”,另一个驼背,身上打着短卦老人也说道:“你家运娃和我家胜儿自从跟着刘家少爷,现在也能断文识字了。这将来也可以随人家到刘家做个管事。萧老弟,你也是吃过亏被官家欺凌的人,这年头能看到起咱门泥腿子的大户老爷可不多啊!”。
萧老说道:“可我总觉得这孩子太聪明了,所图甚大!有些事情毕竟是犯官府的忌”。
其他几人还想争执几句。这时,坐在主位的赵叔抬了手示意他们停了下来。他睁开不满皱纹的眼皮看了看大家,露出回忆的神色说道:“我比你们多活了一二十年,见过很多人和事。你们都知道,我年轻时出生宣府将门;自从被陷害的家破人亡后,逃难来得这里。是何老叔救了我,招我为女婿,我才在这落根。这些年,我也传了村子行伍把式和箭术”。
“我是见过太多是是非非了。这几年的各方的消息传来,这天下太平不了几年!我们村子要是没有一方依靠,将来招惹了强盗响马,就会无处安身了”。
老赵叔歇了口气后,才继续说道:“这些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折腾吧去。后人自有后人福,这刘家子将来只要没有夭折,一番功业少不了。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眼神深邃平和,聪明决断但也十分重情义,那些孩子跟着他不会吃亏的”。
最后,他对驼背老头补充道:“过几天,何老弟带些后生去一趟东寨和北边猫儿坪。跟那两个村子的当家人好生说道,眼下天灾四起,不久必有盗贼从没。咱们乡亲先约好,到时可互相援手”。
显然,“赵叔”在村子里威望最高。对他这一番安排,大家都没意见。
待大伙都散去后,“赵叔”看了看远方,喃喃的说道:“六十年前,戚继光招募二千戚家军为主心骨成就一番功业,为百姓挣得一片太平。不知道这刘星,是不是第二个戚继光...;当年我赵家要有这番筹划也不至于受此不白之冤,可恨呐...”。
......
崇祯元年七月二十,这一天丁戊辰恩科县级考试终于如期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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