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听到元遥建议自己给张虬加辅国将军衔后,小胖墩一秒钟都没犹豫就在任命诏书上加盖了玺印。

管他是法庆还是山胡,只要是大乘叛匪,你俩就给我往死里打!

总算有点能打赢的迹象了,小皇帝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喜悦。

但此时的元遥并不喜悦,事实上,他非常悲伤。

向护军府进发的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老人白色的眉毛已经气得快要立起来了。

粘腻的血水顺着地面上青石的缝隙在缓慢的流淌着,不断有人从自家门里慌里慌张的探头出来,跑了没几步就被追赶上来的叛军砍死,将身上的财物一抢而空,年轻女子凄厉的哭喊声此起彼伏的回荡在街巷交错的通衢之间。

元遥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苗子来,在命令大部队保持行进速度的同时,立即指挥自己的家将攻入宅院,击杀这些零星的叛军。

这几条街上游走的叛军明显不是山胡精锐,看衣着应该都是洛阳周边的虎贲军。

这些原本朴素的军士正快速向兵痞转变,很多人刚一入城就擅自离开队列,抡起斧头砸碎路边紧锁着的大门冲进去抢东西。

元遥甚至见到了六辆堆得满满登登的牸牛棚车。

摸摸一匹玄色的千福回纹蜀锦,上面沾满了已干涸的黑色的血。

人家这是有备而来,就是存心要发国难财啊!

刚被小胖墩提升为右光禄大夫、中护军将军、都督汾肆五州诸军事的元遥咬了咬嘴唇,简单的讯问了几个被抓住的乱兵,便命令亲军将他们就地斩首了。

这就是元诩的第一个大招——任人唯贤,派历史上曾经成功平灭‘大乘僧徒’之乱的白眉老叟元遥出手。

限于史料记载的寡少,元诩此前当然不知道元遥居然已须眉皆白,更不了解元遥当时平定‘大乘乱匪’时的军队班底都有哪些人。

但那可是十万大军啊,总不可能由元遥一个人进行垂直指挥吧。

所以事急从权,只要是老人提名的,小皇帝一律立刻授予实职军将,并且以帝王之尊亲口许诺:剿灭叛军后,有功之臣的职衔和爵位还会往上涨。

大殿门口的群臣嘴里一个劲的吸凉气,见小胖手文不加点,在敕命文诰上游动着的御笔一刻钟内就没停过,韩贤在一旁咚咚咚的帮忙盖着玉玺,嘘几口气将干燥好了的委任状递到负责官员铨选的考功郎手里,还时不时到殿外与前方回来的探子低声交谈几句。

据元遥说,冀州这些年并没有发生法庆大乘之乱,他自然也没有机会因平定叛乱之功入职中央高层,任期满后本应入京候补。

但因深受当地百姓的拥戴得以继续在冀州留任,明天就要出发。

据小皇帝说,一个多时辰之前奚康生带去的一万三千多羽林卫已经死伤过半,“老大人既是京兆王一脉、恭宗景穆皇帝的贤孙,宗亲元老、国之柱石,就别去冀州了。这时可千万别远嫌避祸,一定要勇于任事,替朕分忧啊。”

这个肯定没话说,元遥觉得义不容辞。

而且,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

因为他心疼这个国家,心疼遭难的百姓,也心疼这个今年才九岁的小娃娃:他头顶上的囟门才硬了几年啊,如今这大魏天下已进入多事之秋,这么稚嫩的肩膀能受得住如此重担吗?

对于今天的大魏,元遥有太多太多的牵挂,太多太多不讨人喜欢的直话和真话。

也许,这就是自己不到六十岁就已经满头白花花的缘故吧。

从前自己满腔的热血都只是无奈和悲凉:位卑言轻、职低权微,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没人肯认真听;眼看着那许多许多利国利民的事情却不能做,因为自己所能支配的资源太少了。

现在好了,小皇帝很重视自己,终于能够实现平生的抱负了。

即便拼上自己这条老命,也要为大魏社稷鞠躬尽瘁啊,元遥骑在御赐的骏马上,一边回头命军士跟上一边暗自下着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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