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诩的大脑空白了几秒。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这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发展观!

不是说旧势力从来不肯自动退出历史舞台吗?

难道这是一计?引得自己上钩之后还有后招?

虽然初步建立的情报网还没能渗入到元继、元叉父子身边,但据刘思逸四天来布在江阳王府外的眼线汇报,元叉从未出过王府一步,也从未与麾下的军将有过接触,他直领的三千名羽林卫也服从调遣参与了永宁寺的平叛作战,其中就包括率先攻入院墙后又被山胡死士截住最后退守伽蓝殿的元遥所部……总之,看不出有任何发动军事zheng-bian的迹象。

这……什么情况?

难道他拥有一些巧妙的联络手段,可以用某种不被察觉的方式暗中与部下串联?也不对啊,要是自认为实力足够且时机成熟,那么直接开干就是了,怎么会蠢到自己送上门来?

可问题是,还有比自己抽掉宫中所有军力赶赴永宁寺平叛更好的时机吗?我焦头烂额时你在家里呆的老老实实,局面稳定之后你才跳出来搞事情,没这个道理吧?

又或者,元叉从属于某个不为自己所知的势力集团,而在这个集团中,他只是一个可以被丢弃的小卒?

无论怎样,还是小心为上,“姨夫快请平身,坐下慢慢说吧,”元诩本想走过去将他搀扶起来,但转念一想,终究没有动,“张景嵩,看座。”

扫了一眼殿中站立的几十名侍卫,这些人都是李苗夺取三点一线时麾下的精锐军士,因功新晋入宫当值的,此前多在洛阳以外的州郡或镇戍服役,想来不会与元叉有什么瓜葛,杨氏父子的忠心更是绝对可靠。

“陛下神武,不惧锋镝矢石,以垂髫之年统帅亲军勘定大乱,”元叉闻言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将身子伏得更低,“微臣忝居领军之职,不能为陛下分忧、替陛下效命疆场,反而因不能处理好夫妻间的琐事,致使琴瑟失偕、吵扰不休而无力履行军职,委实惭愧,”说到这里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请陛下责罚,免除罪臣的职衔,”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乌木盒子向上高高举起。

小胖墩大大意外,‘连夫妻拌嘴这种**都不避讳了,这几句话说得倒是很直率,’看来元叉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于是向正站在元叉身旁的小黄门张景嵩点了点头,张景嵩刚把龙墩放好,又从元叉手中接过盒子快步走回,将它放在龙书案上。

小胖墩把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方金灿灿的大印,印上还铸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老虎的两只后腿上挂着长长的紫色绶带,“传旨,把大宗正、吏部考功郎中和尚符玺郎都宣入式乾殿中,”繁体字还好,但小篆自己可认不得几个,看了也是白看,所以元诩顺手把印盒放在了龙书案上,压根儿就没仔细看,只等着专业人士过来办理移交手续。

“姨夫深明大义,朕心甚慰。其实你这军职倒不妨先保留着,只是这次山胡悖逆猖獗,百姓流离损失惨重,赈济重建所需的钱款像流水一样的往出花,国库确是不敷足用了。朕正打算倡议家有余财的宗亲们认捐,姨夫和元继老王爷若是确实钱多,要不,就先带头捐一半儿……?”小皇帝还在试探。

“您不必说了,”元叉一边叩头一边说道,“罪臣一家的富贵皆赖先帝与陛下所赐,这些年在任上贪墨赃滥,颇有积蓄,纵使陛下宽容大量不予责罚,山胡也未肆虐神京,心中总归惭愧。这次帝都百姓横遭寇难,罪臣身为领军却毫无作为,无颜自辩,罪在不赦。只希望陛下看在同气连枝、血浓于水的情分上,保全罪臣一门老小,令其衣食无忧,暖饱无虞。余下的,全凭陛下的恩典,罪臣哪敢争什么多少?”

这态度简直好到飞起啊,元诩有些兴奋起来了,宗亲们真要能像他这样,自己刚才也不用那么惆怅了,但转念又一想,‘物之反常即为妖’,自己还是别高兴得太早了,“请问姨夫,王府中还有多少钱帛?”

“罪臣昨日在府中组织人手粗略检点了一下,计有素锦、红罗、赤绡、缣缃等项六千余匹,太和五铢、永平五铢合计一万三千多贯,罪臣该死,现在知错,也已晚了。”

“不晚的,不晚的,”小胖墩对元叉父子这些年来具体的贪腐情形并不掌握,所以无从推断这些是否就是江阳王府的‘全部家产’,略沉吟了一下,“朕很高兴,姨夫肯拿出这许多钱帛帮助国家渡过难关,也算是古人‘毁家纾难’的高义了。您不愧是宗亲中的有识之士,目光如炬,局器高远,不是那些个蝇营狗苟之辈所能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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