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多疑,荀卿染昨天白天一句貌似无心的话,就是种下怀疑的种子。荀卿染本已经安排好下一步,没想到昨天晚上,就有这把柄凭空落下来,倒不用她自己的人出头了。月桂是家生子,性子不逊,又与常嬷嬷有亲,原是方氏派到荀淑芝跟前。由月桂闹起来,最好不过,又连累不了荀淑芝,也牵连不到她身上。

荀淑兰面沉似水,一伸手将桌上的燕窝粥扫到何善家的脸上。

“你这狗奴才,吃着我家的用着我家的,还敢这样辱我。”

何善家的终于害怕起来,哭着否认。方氏又找了几个人询问,何善家的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方氏坐在榻上运气,一边伺候的人小声议论。

“太太原给了他一包银子,他说是燕窝缺货,涨价,因此只买了一小包的燕窝回来。”

“何管事办老了差事的,应该不会私吞钱财吧。”说这话的人语气中明显也有怀疑。

“王家三小子跟着何管事去城里办事,说是去了老爷那,出来东西就少了一多半。这燕窝,想来是老爷留下来吃了吧。”

“老爷不是从来不吃那东西的吗?”不知是谁吐槽。

“他不吃,有人吃!好,好,好,看我养的都是些什么人?吃里扒外,奴大欺主,都占全了!”方氏两手发抖。

荀卿染觉得方氏这是气急了,顾不得平日维持的体面,这样拈酸的话都说了出来。

方氏动了真气,屋里再没人敢说话,顿时鸦雀无声。

“把何善家的拖出去,打三十板子。去抓了何忠来,打四十板子。打完了,就把他一家子都送到庄子上去。”

何善家的被拖了出去。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方氏屋里的人,哪个跟红顶白的,见这个情形,都知道何管事这一家算是倒了。有与何家素日交好的,最宽厚的也只默不作声,那势利的,唯恐牵连到他身上,又有平日惧怕他家权势的,心里嫉妒他家差事油水足的,少不得落井下石。这个说何忠如何霸道如何敛财,那个说何善家的如何克扣份例,又有说他们背着方氏讨好姨娘的,连证据都拿出来了。

方氏更加火大,又吩咐:“多带些人去他家,除了随身的衣服,一根草刺也不许他们带走。”

听到要去抄家,好些人摩拳擦掌。最后还是金嬷嬷和周嬷嬷领着人去了。

接着就发落月桂,打了板子,扣两个月的银米,总算没让她赔补那摔碎的花瓶。荀淑芝也受了一番训斥。

“都回去吧,在这里让我看着生气。”方氏发泄完,依然没好气,将众人打发出来。

荀卿染回到自己院中,就见东屋的门关的严严的,草花,连同香椿和槐花都在外面守着。见荀卿染进院来,草花故意咳嗽了一声。就听叭嗒一声,屋里人连窗户都关上了。

荀卿染不以为意,自去回屋歇息,一会就听荀淑芝的声音道:“姨娘,您别去,不是那样的。”接着门帘一响,有人走了出去。又过了一会,院子里纷杂的脚步声响起,是月桂挨完了板子,被送了回来。荀卿染就让桔梗过去看看。

“她家里使了钱了,打的不重。就睡在二姑娘外间屋的榻上,知道小吴姨娘要推她顶罪,二姑娘也没说话,气的不行,在那要汤要水,指天骂地地闹腾,唉。”桔梗回来叹气。

小吴姨娘平时肯和府里的婆子仆妇亲近,有互为臂膀的意思。何善家的没管厨房之前,两人就有来往了。后来何善家的掌管厨房,小吴姨娘很是乐了一阵子。而月桂是方氏给荀淑芝的丫头,并不把小吴姨娘放在眼里,两人时有摩擦。

看今天一早小吴姨娘的那个举动,应该是何家的人找了她,要把何善家的摘出来。那何家的很可能还许了她好处,她和荀淑芝说话,应该是让荀淑芝推出月桂,除掉月桂是小吴姨娘乐见其成的。结果荀淑芝虽然没有说月桂如何,但也没有替月桂说话,等于是默认了小吴姨娘的话。

结果却是何善家的倒了,月桂虽然挨了罚,照样还是荀淑芝的丫头。这最吃亏的就是小吴姨娘了,白白和月桂撕破了脸。连带月桂和荀淑芝之间,也有了隔阂了。这也是方氏的意愿吧。

月桂虽然有些自作主张,平时还是维护荀淑芝的。只是从今以后,就不知道了。

方氏斜倚在榻上,心中的气还还平,就见有人在门口晃了两晃,就出声问道:“谁在那探头探脑?”

小吴姨娘陪着笑,掀帘子进了屋。

“太太,这件事,不能怪二姑娘,这都是小人调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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