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医生,请,请告诉我爹娘还有我,我妹妹,我,我杀了两,两个北齐士兵。”平躺着的一位守军虚弱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而一旁的月白正在尽自己努力在帮他止住胸部的血口。
“加油!挺住,这种事你自己说更让你爹娘和妹妹骄傲!”月白一边回应着,一边让人帮忙压住伤口,自己着手开始包扎。
“月医生,二柱他背后伤口开始流血了!”
“我看到了……”月白强行止住自己的眼泪,不再去想失败了会怎么样,而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去跟阎王要命。而现在她正在处理的二柱是西街区赵府三管家的二儿子,在城头死命破坏登云梯,被流矢击中右臂后动作一缓,胸前连中三箭,后来拖自己倒在地上的三弟又中了两箭,等人把他抬下来时,他始终抱着自己的三弟,虽然他三弟早在城头已经死去。而他大哥早在第一轮袭击的北门,随着千石校尉一同阵亡了。现在家中只有父亲和一个妹妹。而像他一样的家庭,太多太多,每一个人的背后就是一个家庭。每一个死亡的背后都是一家缟素,孤灯燃天明。
“我,我没有遗憾,月医生”看着月白忙碌地帮自己包扎,虚弱的二柱还是抬起来右手,一旁的陈府四管家,握住了二柱的手。
“柳,柳叔,帮,帮我跟我……”柳四管家低头想听到二柱最后的声音,可奈何二柱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柳管家,走,下一个!”月白用尽力气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让自己尽量平和地说出“下一个”这三个字。连哀悼的时间都不给,就要着手救治下一个伤者,毕竟时间不等人,伤者的伤口更不等人!药房里挤满了重伤者,很多时候就是月白在救助人时,正在等的伤者因为伤势过重,痛苦死去而这时与他一起来的袍泽只是选择默默地抬着他离开药房,把位置让给下一个伤者。他们都明白,这里只有一个月白医师,所以他们不怪医生为什么硬是要救活上一个才会着手下一个伤者的治疗,而自己能做的只有压住袍泽的伤口,尽量能让袍泽等到月医师的到来,而不是在药房吵吵闹闹,大家都是一座城,一个大营里的,所以更加学会了去将心比心。良好的秩序,可以让医师不分心,从而更效率地去医治其他人,撑不住医师到来而挺不过去的,就由自己的袍泽自己默默地抬出药房,默默地独自一人在流泪。虽然说很残酷,但是对于月白来说更加残酷。哀鸿遍野的药房,这还是大咸城本地医师帮忙分担之后的结果,自己只能埋头于一人,能救活最好,救不活也只能撇过头说一句“下一个”,不能说冷血,不能说无能,更不能说眼中无生命。这是必然,这是一种取舍,但这是对大咸城来说最好的取舍。
月白自己心里压力也是很大的,自己花费心力就治,结果时间、精力花进去,还是失败,可就因为这些时间导致了下一位的不治身亡,这里的因果缘由,月白不得不将其算在自己的头上,正是自己的学艺不精,才会导致时间的更多花费和伤者在痛苦中等待,在痛苦中死去。抬出去的不光光是死去的尸体,更有月白自己的精气神,可即便如此,月白还要挺过来,用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下一位的救助当中,其中的辛苦与压力,可想而知。
“月小姐,虽然老朽心里想让小姐你继续救治下去,可老朽的良心却要说,小姐,你休息下吧。”柳管家既心痛又心酸,恨自己没有医术,只能打下手,不能真正去医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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