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姬恒便整顿好军中事务,留下可靠的人镇守大陵边疆,同时带上几位心腹将领和半数的军队返京。按理说,镇边将军无诏不得擅自返京,但如今,久病的皇帝薨世,膝下又无一儿半女,朝堂局势混乱,全由相国暂时辅理,姬恒作为皇帝唯一亲弟,继承大统顺理成章,无人能置喙什么。

由于事态紧急,一行人行程很快。姜冬伤还未好,所幸姬恒百忙之中还抽空考虑到了她,专门为她准备了一辆马车,倒也不算太难熬。姬钰年纪还小,不能骑马,因此和姜冬一起呆在马车内,有这古灵精怪的孩子作伴,原本乏味的旅途平添了些趣味。

“王爷,如今朝中局势如何?”韩元在队伍前方开路,孟廷烨则跟在姬恒身边。离开了边疆军营,回到京都,姬恒的身份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多亏孟少爷那一卷密轴,局势暂时还算平稳,只是皇帝缠绵病榻那段时日,朝中大半权利都落到了陈相国手里,如今本王回京,只怕他是不舍得放权了。”想起那双狐狸般的眼睛,年老却矍铄,姬恒脸上闪现过讽刺。当初他本无心朝政,可他那兄长仍旧无法放心,把他放在边疆多年,九死一生,只怕这陈相国也暗中出了不少力……如今,即便他有心放下过往芥蒂,那老狐狸只怕也不会相信,既然不能同盟,最终的结局,便只有你死我活。

孟廷烨回头看了眼马车,“若陈相国想对王爷不利,那他唯一的选择就只有......“

“钰儿。”姬恒继续了他未说完的话。

天空阴沉,冬日的寒风令这次回京的路途更加困难,风越刮越大,隐隐有下雪的征兆。韩元从队伍前方折返过来,向姬恒请示道,“王爷,恐怕要下雪了,前方就是云阳城,是否要休息一夜。”

姬恒静静地打量着前方初现轮廓的城池,风吹起他的碎发,留下些许濡湿,雪已经渐渐落了下来。

“这云阳城的太守可是廖敬知?”姬恒倏地问道。

韩元拧眉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王爷好记性。”

“这廖敬知是陈相国的门生。”

“王爷是担心......”

雪越下越大,姬恒抬头看了眼天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进城吧。”

“是!”韩元领命回到了队首。

长长的队伍如蛇一般快速地蠕动了起来,不久后便至云阳城下。云阳城守城士兵远远便认出了宁王的旗帜,早早通报给太守廖敬知,因此姬恒一行到达城门前时,廖敬知已经领着大小官员恭迎。

“臣云阳太守廖敬知拜见宁王!”

“太守请起。”姬恒翻身下马,扶起廖敬知。

廖敬知暗暗打量这宁王,几年前在宫里见到他时,还是一个清风霁月的少年郎,如今看去仍是芝兰玉树,气度高华,只是那狭长的眼睛却不再清澈,深邃地令人生出一种未知的恐惧。

“还请王爷莫嫌寒舍简陋,到府上小憩,臣另为将士们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太守有心了。”姬恒欣然接受。

韩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被孟廷烨拉了回来。

“马车上的这是?“廖敬知精明的眼珠滴溜溜地转过。

“小安王姬钰。小孩子见不得风,太守不会见怪吧。”姬恒和煦地道。

“不敢不敢,是老臣失礼,未见过小安王。”廖敬知面上不显,心中却开始翻腾,这便是小安王,安王遗子,当初宁王拼死保下的人,如今除宁王外姬氏皇族唯一的嫡系血脉。

又寒暄了几句后,姬恒带着韩元及一些亲卫入住太守府,姬钰身份尊贵,自然与姬恒一道,受伤的姜冬顺带也住了进去,孟廷烨则和其他士兵驻扎在云阳城各处。

太守府书房内,廖敬知看着火盆里已化为灰烬的密信,如坐针毡,陈相国这可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呀!谁能想到,已薨世的皇帝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谁又能想到,昔日无权无势的少年却成了正统继位人,还手握重兵!凭云阳城区区几千卫兵,如何能对抗铁血沙场上活下来的人,更何况,这事需得做的悄无声息,决不能闹大,教人抓住了把柄。

“王爷,您明知这廖敬知是陈相国的人,又为何要住进来?”韩元不解地问道,这不是更方便了廖敬知动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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