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长当然不是忽然异想天开,指望着天上掉下来个陨石砸死织田信胜。事实也正如柴田胜家所说,即使柴田胜家都被干掉了,信胜剩下的军队也是信长的好几倍。而信长这边不止人少,为了吃下柴田还五劳七伤的,怎么看这仗也不会好打。

历史上的那个信长究竟是如何赢了信胜,现在的信长不知道,也不关心。他只知道虽然借着柴田胜家被击败的气势去攻击这个想法很诱人,然而手下的士兵却不是什么能随意消耗的东西,在有别的办法的时候,他绝不会使用这种牺牲未来潜力谋求短时间利益的手段。

那别的办法在哪里呢?

“段藏,”信长转头望向刚刚来在旁边的某个忍者,“看来计划准备好了?”

“是的,”加藤段藏低头道,“事情十分顺利。”

“那就好。”

信长点了点头,看着麾下的士兵已经整理好了阵型,即使已经有了很多缺员,但依旧气势十足,脸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看来直政还真有些我不知道的本事,”信长可没忘了战斗中谁才是最大的功劳,“看来可以好好提拔他一下了。”

正想着这些,就听到远处信胜那一边忽然嘈杂起来,抬头望去,竟是又有一支部队出现在了西方,旗号居然是荒子前田家的梅钵纹。

荒子前田家的部队出现似乎给了织田信胜极大的信心,他的部队开始在美作守的带领下向前逼近。信长自然也是命令麾下士兵进行防御。不过当前田家的部队逐渐接近,领头的将领相貌清晰起来后,战场上的两方才发觉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对。

前田家领头的是个妹子,也就是前田犬千代,信长的小伙伴。理论上讲,因为亲近信长,她应该已经被前田家扔到热田神宫去当巫女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作为领兵大将。

这妹子旁边则是一个看起来也很像妹子的人,别人不知道,柴田胜家却是认识得紧。这人叫木下秀吉,应该是靠着那张脸爬上来的佞臣,一直也是以奉行的身份在津岛活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然后是前田家的兵马,总觉得……是不是太精锐了点:那整齐的胴丸,那三间长枪,那簇新的斗笠。看着那些装备,柴田胜家觉得自己都能听到林佐渡守在尖叫,毕竟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货好像是他半年前才下过的订单。

这一切的一切,让柴田胜家有些惊恐,他再次转头望向织田信长的时候,目光里的意味已然变得无比的复杂。

“你是想说我心机深沉吗?”信长有些好笑地看着柴田胜家,“看来刚刚打得还不够。”

“所以……”

柴田胜家看了看信长,又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决斗,再看看因为前田家部队接近开始逡巡不觉的信胜军。

“真是可怕,木下秀吉是吗?我记住了。”

信长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柴田胜家。

的确,这一切都是木下秀吉的计划,掌握着津岛的秀吉有着别人所无法比拟的情报力和能量。比起信长更早,他已经依靠着和林家以及北伊势豪族的各种交易获得了大量的军资,又以热田神宫的神主代表的身份和长岛城那些一向宗和尚交易,通过他们的路线雇佣了一个津田家的铁炮教官。通过这种方式,秀吉削弱了长岛城对于津岛的警惕性,并借机建立了一个一百人的铁炮队。

到此为止,木下秀吉已经可以称作是一个非常牛逼的奉行了,至少现在信长不觉得自己麾下有人能与之相比。但这位小姓的骚操作显然并没有终结,在组成了铁炮队后,木下秀吉直接和离开了热田神宫回到前田家的犬千代交换了身份。让犬千代扮作自己在津岛坐镇,而她则直接率领着一百个铁炮足轻回到了荒子前田家,一波把前田家上上下下直接连锅端了。这个时候信胜刚拿下了守山城,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却不知道南尾已经有一个重臣被偷梁换柱了。

接着,秀吉利用津岛的财力大幅度武装了前田家的军力,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他直接说服了前田利昌,让对方转移了阵营。此时信胜已经开始号令南尾豪族开始侵攻,而前田家自然也同意参战,只不过拖延了几日。此事在战国时代稀松平常,故而信胜也没在意,但他不知道的是,前田家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成了自己的敌人。

这一系列的操作说起来似乎挺简单,但是每一步都实属为常人之不能为,必须的是胆大包天同时又心细如丝,智计过人的家伙才可能完整地完成这样一个复杂的计划。至少信长是不觉得自己能说服前田利昌那个顽固的老家伙的。

而更厉害的是,直到秀吉通过忍者众联系到自己,信长才知道他有了一百铁炮足轻的事情。后续的工作虽然是信长同意了去做的,但他说实话本来也只不过寻思能够让前田家分裂就不错了,可谁曾想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而柴田胜家,这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居然只是这么一会儿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虽然事后诸葛亮谁都会做吧,但考虑到对方一直对木下秀吉的态度,也足以看得出来这个猛将其实有着足够冷静机敏的心思。

“权六,你很厉害,”信长想到这里,看着胜家的目光就变得有些热切起来,“真希望你这样的猛将能够为我所用啊。”

“在下的力量为织田家督所用,本来就是理所当然,”胜家几乎没有犹豫,就开门见山地道,“只不过我毕竟是信胜大人的家老,所以我斗胆提出一个要求,如果信长大人能够满足的话,我就同意为信长大人奉献自己的力量。”

“虽然我大概能猜到,”信长挑了挑眉,“但说无妨。”

“请您……”虽然是被绑缚的状态,柴田胜家还是勉强着自己俯下身去,“务必要饶恕信胜殿下的性命。”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啊,柴田胜家,权六!”

信长哈哈大笑,仿佛这段时间的郁闷都被这声长笑给释放出去了一样。

“好,我答应你,”他回答道,“只要那小子不犯傻,我绝对不会剁了他。”

“信胜大人不会的,”相比于信长的爽快,柴田胜家看起来十分萎靡,“他……毕竟不是一个合格的武士。”

此时,战场上的局势又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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