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南境的秋天。

没有秋高气爽,只有烈日当头。

刚到午时饭点。

钱兴财就好像是摸准了时间似的,一脚跨进溢香楼,成为了今日溢香楼的第一位客人。

他一进门便大笑三声,然后高声喊了一句小二上酒!

紧接在他身后的是张大有,他对前面的钱胖子骂骂咧咧,“死胖子,堂堂钱家家主,脸都不要,银子还没过账完就屁颠颠跑来溢香楼,也不怕人笑话……”

之后跨进溢香楼的客人络绎不绝,大多数都是一些熟悉面孔。

红娟仔细的看着这些进来的客人,发现这次那位曾经是金麟城权势头把交椅的汤老先生没有再跟着那两位分别有“钱袋子”和“粮袋子”称号的贵人一起来吃饭。

那位周先生也没有来,反倒是赵老先生却来了,这位在辽国文坛内颇负盛名的老先生刚进门就与那“钱粮袋子”坐在了一桌,和那一胖一瘦打过了招呼之后便不再说话,一直默默的看着那挂在前堂的三副上联,早已知晓其下联的他脑袋微微摇晃,时不时端起酒杯一口满饮。

杂役小二们没见过这些人,但红娟却是见过的。

客人们开始点菜,溢香楼上下开始忙碌起来。

未上菜时,客人们有的闲聊杂事,有的观联思考,有的东张西望。

很快的,这些客人就看到了贴在那三副上联旁边的“溢香楼规矩”。

客人们看完这些个规矩,有大多数人恍然,开始对杂役小二们观察起来,有少数人觉得有趣,对“健康饮食”这一说法感到新奇。

众人议论纷纷。

“这个溢香楼倒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平日里出门吃饭,极少注意到这些让人大吊胃口的微末细节,那掌柜做出如此惩罚,倒也算……稍有良心?”

“哈哈,这位兄台说的是,按照上面这么写,待会上菜时那些个端菜的杂役小二敢有违反一条,在下便要直接将那掌柜拎出来讨个说法了!”

“就是,咱们花了这么多两银子吃这顿饭,若是敢坏咱们胃口,确实该罚!”

“……”

忙着端茶送水的杂役小二们听到这些客人的言语,不知是不是心里的错觉,扫在他们身上的眼光总感觉一下子多了许多,这让他们纷纷开始检查手掌和手指甲,甚至于提着茶壶的手势都捏成了兰花指轻拿轻放。

红娟看着自家杂役小二们的小心翼翼模样,心里觉得好笑又无奈,只好低头默默记账。

之后专心记账的红娟没有发现,这些客人在感概完之后,谈论最多的便是溢香楼与其他酒楼的不同,然后绝大多数客人纷纷对溢香楼的这种“干净”表示好评。

不管是在向明前世,还是在这个饮食文化极度贫乏,甚至连饭前洗手这种小事都无人倡导的古代,“干净”这个理念在人们心中始终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

如果杂役小二们指甲又长又脏,端菜时扣着碗边的手指甲直接没入菜里,就问你一句,你看了觉不觉得糟心?

所以,溢香楼敢这么坦然的写出来,那么表示他上面写的规矩,都起码做到了。

这让在溢香楼吃饭的客人们对端上来的菜更加放心了,觉得也算对得起我花的这些银子。

此时。

厨房里,向明一脚狠狠踹在刚刚“噗”地放了一个响屁的杂役,气急败坏道:“我套你个猴啊,扣你小子三天月钱!滚去酒房搬酒去,别再进厨房!再敢进厨房当心老子抽你!”

……

溢香楼外。

四辆装饰奢华的小轿子停下来,从里边走出来两男两女。

两男一瘦一胖,一俊一丑,一白袍一黑衣。

两女手挽着手,面貌七分相似,都穿着一身青色衣裙,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情感极好的姐妹。

身材肥胖的黑衣男子见抬着自己的那几位轿夫相比于其他三辆轿子的轿夫明显要累上许多,满头大汗。他也没有对此觉得如何丢人羞恼,反而多扔了些铜钱给轿夫。

轿夫们自然感天谢地。

这让其他三辆一开始就对这几个需要多出些气力的倒霉同行施以幸灾乐祸眼神的轿夫后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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