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王婚前拒绝完婚,和亲公主被赶出离王府的消息很快风靡整个东城,虽有圣上口谕强制按压,可也压不住其根本,不少人还以此做赌,弄得那是人尽皆知。

彼时,战天棘与和亲公主等人于皇家客栈住下已有两日。为确保公主的安危,其它皇亲贵族均要腾出地方,另安休憩之处。

这几日,踏进皇家客栈的官员络绎不绝,出来之时却都是一副惆怅长叹态,或赖在门口徘徊不去,两边眉毛几乎拧成一条线;或有被逼急之势垂首顿足,再想进去,大门已关。

见此,不少人更是觉得两国和亲之交不甚乐观。

而始作俑者凤汐眠,此时正坐在对面的品味轩的上宾包间,慢悠悠地吃着点心,一块桂花糕能吃上好几个时辰。

守在门口的红岫绿鞠也着急,可她们劝不住凤汐眠,着急也没用。

按说,一个和亲公主的名声被人糟蹋成这般,正常人多少都会有所动作,起码会在屋里多个几天避避风头图个清静。可凤汐眠偏偏例外,整日都在茶楼里待着,听旁人嚼舌根子,话里那些人话外都是讽刺,她却半点愠色都没有,也不让奴婢们去管嘴,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让绿鞠红岫无可奈何。

不时,有一乞丐装扮的人要进包间,红岫把人拦住,“谁让你过来的?”

“是,是公子。”门开着,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位公子,脏兮兮的伸手指着里面,“我有消息,有消息。”

绿鞠见他说话都不利索,也拦在门口,挡住他的视线,“胡说,我们公子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红岫附和,“就是。”说完拎着那人的后领子就要把人拖走。

“让他进来。”凤汐眠懒悠悠的声音传来,红岫绿鞠均是一愣,那小乞丐抓着机会从红岫手中滑走,“我都说了我认识公子的。”

红岫眉头一扬,抬脚要往那人脸上踹,被绿鞠忙拉住,对她摇头,继看着小乞丐,“方才是我们心急了。既是公子让你进去的,就不要让公子等久了。”

小乞丐往后退一步,警惕地挪着脚步进了包间,这才松了一口气。

“把门关上。”凤汐眠刚刚说完,就听到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那声音持久,也似挣扎,再开一条缝隙又被合上,随之是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绿鞠已经把气得跺脚想要踹门的红岫拉走了。

包房内,小乞丐大大方方地在凤汐眠对面坐下,眼珠子将满桌子的点心瞪了个遍,期间咽口水不下三次,搭在桌面的手指蠢蠢欲动,眼神还忍不住往某人脸上飘。

凤汐眠微微一笑,将盘子往他前面一推,“都是你的。”

小乞丐没敢动,黑溜溜的眸警惕地盯着凤汐眠,“你到底是谁?”

“你这伪装的技巧不行。”凤汐眠答非所问,目光轻轻略过那人的脸庞,“脸上的黑炭涂得太厚,你那脖子该放出来晒上几天,分层才不会太明显。还有你这双鞋,和这破旧的衣裳完全不搭边,这鞋底里头,藏了棉吧?”

“这都能看出来?”小乞丐的感叹脱口而出,说完就闭嘴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还忍不住把双脚往后移,最后坐立难安,“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族人的暗号?”

方才,他本是坐在乞丐堆里头打盹,身下躺着的草还是刚刚抢来的,可身子都还没捂热,就被小六拉起来,说这边看到了飞鸽图腾的暗号,他不得不过来看个究竟。谁知眼前这个人他非但没见过,自己多年看家本领还被他说得一无是处,面子哪哪都搁不下。

“急什么。”凤汐眠亲自给他拿起一块桂花糕,“尝尝看。”

“别,不要和我靠近乎。”小乞丐可不想这么被忽悠,“你不说,我不吃。谁知道你有没有在这里下毒。”话毕,视线又在桂花糕上一顿,一口唾沫含在喉咙,咽也不是,吐也不成。

“我若想害你,就算没毒,你也不能活着出去。”凤汐眠说的很轻很淡,嘴角似乎还挂着淡淡的笑。

小乞丐犹豫片刻,把糕点接过来,咬了一小口,又咬一口,最后整个都往里吞,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险些站起来。

凤汐眠端起茶杯抿了小口,茶水已经凉了,再喝也不似最初的味道。她轻轻叹了口气,叹道,“当年烈家的飞鸽遍布天下,如今却只剩下几个小毛头班门弄斧苟延残喘,可悲,可叹。”

“你说谁是小毛头……”话说一半,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话,顿时有些生气,细细观察那人,眉头皱得更深,“我没见过你……你和烈家是什么关系?”

“不管是什么关系,你只需知道,我能帮你找到族人便可。”凤汐眠说完,叫来小二,添了新的茶水,留下银两却要离开。

见状,小乞丐拿起桂花糕往嘴里塞了两个,觉得浪费也可惜,索性就全部包起来塞怀里。可等他匆匆忙忙追出去之时,哪里还有凤汐眠的踪影?

倒是遇到先前守在门口的绿鞠,她把一封信交予他,“这是我家公子给你留的手信。”

小乞丐接过来,左跨一步拦在绿鞠前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对此绿鞠也是一愣,却面不改色,“阁下想知道什么,还是下回亲自见了公子再说吧。”

小乞丐不肯放行,后领口被人扯了一把,那人直接将他拖回他们的乞丐窝儿。

扯他的人是小六,“鸽子,你刚刚和那位姑娘在磨蹭什么呢?难不成暗号和她有关?”

鸽子瞪他,语气很不好,“要不是你,我方才就能问出来了。给给给,拿去分给大伙们吃。”

把糕点丢给小六,觉得少了些什么,又把小六给掰过来,在碎末渣里找到了一个皱得不像样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抚平,前看后看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小六将糕点分了之后,又探过头来,见鸽子正在发呆,很是好奇,“鸽子,莫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事先说好了,谁先离开这窝儿谁就是小犊子,除非你把小姑娘劝过来和我们一窝子里挤。”

“滚。整天个胡言乱语。”鸽子把信塞怀里,深情寞寞,看着行人走来走去,觉得自己快和正常生活脱轨了,一时感慨,“小六,我们一直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到时候还没找到庄主,我们就要熬成真乞丐了。”

小六也叹了一口气,“你别说,看到路上街边乞讨之人,我真觉得和他们同命相连。”

说完被鸽子的胳膊狠狠撞了一下,“出息。”

小六捂着胸口,用脚踹他,“你出息,有本事你带着大家伙儿回家啊。”

“我能。”鸽子摸了摸怀里的纸,模样一场坚定,透亮的眸子里闪着一团烈火。

五年前鸽子带着一队人外出任务,回来的时候烈鸽山庄已经被大火烧了个干净。而他们刚冲进院子,就被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官兵逮住,由此在牢房里待了几天。那些日子里,他们轮流吃鞭子,被那官鞭子抽得浑身麻痹。官兵这些人成天吃饱了撑的,一个劲儿逼着他们说出飞鸽的下落。且不说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背叛庄主。后来还是烈如倾小姐替他们求了情,他们才得以留住半条小命。只是等他们人不人鬼不鬼地从牢房里被丢出来,烈家山庄也被大火烧得一无所剩。

赖以生存的家没了,他们成为无家可归的人,在东城讨生计还处处遭受其他家族的打压。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化身乞丐,一来是继续追查烈家被害的真相,二来也是想借此偷偷寻找像他们这样飞鸽身份的人。只是他们埋伏了这么久,依旧一无所获。

如今,终于有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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