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曾经说过,一锄头锄进地里,在翻开泥土之前,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挖到的是土蚕还是石子。
这个师父并不是指向问天,而是那位已经过世的,教我行医之道的师父。况且,我从来都不认为向问天是我师父,我一直当他是个魔头而已。
可是,我将面前的土地翻整了个遍,土蚕没见着,就连石子都没看到一颗,泥土之下还是泥土。我明白师父的话不无道理,可是土蚕和石子就像是奇遇,哪怕是种地,也不要妄想自己会有什么奇遇。
自从七年前上了伏魔山,就注定了我会接手魔教教主的位置。于平淡的行医生活而言,确是个奇遇,不过于我内心而言,当上魔教教主并不是奇遇,而是倒霉。
魔教所指代的范围很大,非常大,大到无法想象。不管是中原各州,还是西域鲜卑,都有魔教的分坛。当年崇拜向问天的人自发组织起来,自封为魔教弟子,然后自顾自地将自己建立的堂口称作魔教分坛。
向问天当年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可见一斑。虽然对这个江湖没有什么好的影响,但好歹收了一众忠心耿耿的小弟。
虽说这些分坛里面,有些坛主连向问天的面都没见过,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魔教一脉。但炎国朝廷和武林正道怕麻烦,将这些自称魔教分坛的一律划分到了魔教一列,所以他们不是魔教也是魔教了。
只有零星的几个州县,其分坛是由总坛设立的,与伏魔山总坛关系密切,每年上贡的钱粮也都是由这几个分坛提供。因为魔教在中原被打压得厉害,所以分坛也赚不到什么钱,每年的贡钱加起来也只能让总坛弟子饿不死而已。
由于盘踞在伏魔山这样的偏僻之地,魔教总坛几乎没有任何收入,自然是穷得叮当响。据说,江湖上像魔教这样穷的门派,除了血刀门,再无其他。
如武当、峨眉之流,山门浩大,名声显赫,除收取香油钱之外,出产丹药也是收入的一大来源。再如少林,教授俗家弟子,贩卖香火等收入也不少。但凡大门大派,均有自己立派之根本,有的甚至极为富有。哪怕是小门小派,也会找点护卫之类的副业,贴补门派日常之用。
当然,除了血刀门之外。血刀门也是江湖大派,但一拉不下身段接取护卫之类的任务,二又没有足以支撑门派日常用度的产业,所以过得也是拮据之极。
不过血刀门好歹有饭吃,不时还能得到朝廷的名门正派武学教育津贴。但魔教被归为邪道,位置又偏,就连护卫之类的任务也没人敢交给魔教做,因而过得比血刀门还惨。
我接手教主之位的那天,见过了总坛剩余的全部二百零三名弟子。他们每个人都饿得面黄肌瘦,站起来摇摇晃晃,宛如风中残烛,我心疼得差点哭出来。
我问左护法:“你们不是魔教吗?怎么混得这么惨?”
左护法说:“教主,现在不能称你们,而是我们了……唉,武林正道排挤,前任教主又啥事都不管,弟子们当然捞不到饭吃。”
我说:“好歹是武林邪道,你们就不知道下山去抢吗?”
左护法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头一回听说还能用“抢”这样非法聚财的方式。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啊,我们是邪道啊,可以抢的呀!教主你稍后,我这就组织人下山洗劫明月镇!”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连抢劫都不会的武林邪派。不过我还是阻止了左护法,再怎么说,我不能让他去洗劫生我养我的地方。
于是,我带着魔教这二百多弟子下了山,让他们开垦荒地,植桑种田。而且为了让这些从小跟着向问天上山,误入歧途的魔教弟子们学会耕种,我不得不下地亲自示范。
我想,我大概是武林中最惨的一派之主,就连种地这种体力活儿都得亲自动手。
我对左护法说:“我觉得我有点儿怀疑人生了,这跟我所知的魔教根本不一样。真正的魔教难道不是威风八面,人人惧怕的吗?怎么会惨到连饭都吃不上?”
左护法问我:“不知教主您所知道的魔教是什么样的?”
我说:“我听说,有一个武林正道的武学高手前来挑战,只身闯进伏魔山,但之后再也没出来,怕是已经惨死在魔教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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