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箭雨,一齐涌向蓑衣之人。

曾乞儿有些忐忑,随着人群,走在清安镇的街道上。“发配西北,充军两万里。”县令云泽简单的几个字,牢牢进入曾乞儿的脑中,“西北,好远好远,要离开清安镇了吗?”

县令云泽有些反常,甚至不在意自己佩刀上堂。只是简单几句,就决定了自己的去向。曾乞儿默默想着万老哥的嘱咐,视线扫荡四周,想要记住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镇子。

一同发配西北的除了贾余,还另有三人,全都垂着头跟在领队衙役之后。衙役大步在前,丝毫不担心身后犯人,做出什么忤逆之举,只是时不时地扫曾乞儿几眼。

除了曾乞儿,其余囚犯无精打采,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平和的清安镇,每年都会按时清除几只“蛀虫”,如同垃圾一样丢掉。剩下的老百姓,才能继续平平安安,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有的人,出生到死,都未曾离开清安半步。

大梁老百姓嘛,耕田种地就好了,读什么书,练什么武。

一行人渐渐地,走出了清安镇。四下空旷无人,雨势之中,竟看得见太阳。阳光被雨珠反射透亮,暖洋洋的,让人站在雨中,也不会觉得秋雨寒冷。

衙役停下了步子,他正是当时带曾乞儿,去清安大牢的年轻衙役。在他年轻的脸上,略显紧张地说道:“就在这里等一会儿,马上有人来接你们。”

“现在应该快午时了吧。”曾乞儿看了看天空,闭上眼睛,继续在脑中推敲刀法。

这时,一名刀客缓步走来。

刀客瞎了一只眼睛,一只眼睛被黑色眼罩包裹。他的刀,细而长,不像是大梁出产的刀。

年轻衙役正焦虑等待,见到刀客,又惊又喜地道:“你来了。”

“我来了。”刀客的刀,比他的声音要快。年轻衙役还保持着惊喜的表情,他的人头,已经向空中抛起。

“拿了赏钱,去给妹子买她最喜欢的衣裳。”这是他生前,最后的想法。

“谁是曾毅。”刀客语气平淡,仿佛刚刚他杀的不是人,是削了一块木头。杀人,已经成了他的生活。

“你是谁?”只有一面之缘的年轻衙役,死在自己眼前,曾乞儿心中翻江倒海。这段时间见惯了死人,自己也杀过人。照理来说,早已适应,而此时此刻,他竟然想要呕吐。

“你是曾毅。那其他人,可以死了。”年轻刀客直接宣布了其他犯人的命运。哭喊声,尖叫声,兵器切割血肉的声音,混成一片。曾乞儿脑中一片空白,愣在原地。

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原来,这就是江湖。

独眼刀客已经收起了他那奇怪的刀,走到曾乞儿面前,淡淡道:“你跟我走吧。”

“到底是为什么,人要学武。”

“是为了不让会武功的人,杀自己。”以前的曾乞儿,会这样回答。

“又到底是为什么,要有江湖?”

“习武的人聚在一起,就有了江湖。”

“江湖,江湖。血聚成江,汇成湖。江湖两个字,是所有江湖人用命写出来的。”

“不对,这绝不是江湖,一定是哪儿搞错了。”

一青年捕快,顶天立地,手握官刀,对自己点了点头。一国字脸中年,目光严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一中庸书生,笑容和睦,扭头问自己:“乞儿,今天的书读了吗?”

秋雨扰人,日光暖人。曾乞儿拔出了他的刀。

“有意思。”独眼刀客双臂环抱,冷眼旁观。

“难道你练刀,就是为了杀其他人?”曾乞儿像是在问刀客,也像是在问自己。

“不然呢?”独眼刀客冷笑一声,反问道:“你为什么练刀?”

“这世道,没有刀,心头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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