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漫天的箭支很快射向了站在马背上的夏无言,一层又一层。

一轮金黄的圆月高高挂在天空,洒下皎洁的月光,为这片肃杀的战场蒙上一层温柔。

月光之下,那个白色身影如梦如幻,独自面对着那疾风骤雨般的箭矢,脚下的战马也因恐惧停止窜动。

赵军不敢再看那个英勇无敌的身影,生怕下一刻她便被万箭穿心。

飞虎军众人无力地垂头坐在马上,声嘶力竭地流着泪。

南宫燕停了下来,用尽全身力气向夏无言冲了过去。

夏无言默默地闭上眼睛,耳边的箭矢声越来越烈,她忽然想到了小时候淋雨的场景,这箭又何不像那密密麻麻的雨滴?

只是一个落在身上流下的是水,一个落在身上流下的是血吧,却都是一瞬间的事。

会死么?她淡淡的笑了,笑得像那庭院里的百合,清幽而淡雅。

所有的一切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止了,李牧司马尚早已侧过头。

就连匈奴也有默契地停止了撤退,出神地望着那个身影。

有人说过在死的那一瞬间,你会回想起一生的事,而夏无言只想到了那贴身的剑。

如此,何不来一场剑舞?

那便来吧!

“咻!”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遍荒野,如同远古的清泉流水声越过千年,悠悠而来,又像是一道女子的叹息划破时空。

一道璀璨的虹光迸发而出,照亮了夜晚,将那金黄的月光彻底掩盖下去。

“那是,藏锋又出鞘了?”李牧心觉不对劲,抬眼望去,不可思议地高声说道。

所有人都看到异样,战马上的白色身影手持着烈日一样的长剑,一时间竟无法对视,惊为天神。

成千上万的箭矢带着凌厉的杀意而来,夏无言如沐光一般,浑身散发着难以直视的彩蕴,凌空一跃。

剑锋在空中划出几个优美的弧度,剑气四溢,那些箭矢碰到剑气之后,尽数化为齑粉,纷纷扬扬地撒了下来,宛如一场漫天黄沙。

随着她的身形下落,又一剑扫去,无数匈奴兵向后倒去,头颅冲天而起。

剑气所至,所向披靡,那一人一剑恍若九天之上的魔神,杀意凌厉,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眼睛俯瞰着众生。

在那双眼睛的一望之下,仿佛陷入无边无际的深渊。

匈奴兵肝胆俱裂,浑身战栗不止,甚至有人吓得摔下马背。

……

“军侯没事,杀啊!”也不知谁怒吼一声,其余飞虎军接二连三清醒下来,一抹眼泪,狠狠地向匈奴追去。

“杀啊!单于已死!”李牧激动地高举青铜剑,重重挥下。

南宫燕瘫坐在马上,也不管从她身边逃走的匈奴,望着那白色身影轻轻地笑了。

“突围!突围!”左贤王头曼急声怒吼,骑在战马上带着残兵冲出了包围圈,向北逃去。

听到单于死了,无数匈奴骑兵再无战意,丢盔弃甲,一路落荒而逃,踩死的人马不计其数。

……

当所有的喧嚣过境,天地间只剩最初的宁静,以及那感人肺腑的欢笑声,越来越多的士卒亲吻着土地,无数话语在他们心中凝聚,最终只形成两个字轻轻吐了出来:“胜了?”

此时天际一抹晨曦恰好撒在他们的额头,那些被乌云笼罩的上空渐渐露出鱼肚白,眼看着又是一个好晴天。

即便是平日里那些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这一刻也变成喜悦的一块拼图,印记着那些残酷的过去,也印证着美好的将来。

放眼望去,十几里的荒野上密密麻麻全是尸体,上万匹无主的战马惊慌乱窜。

赵王丹十九年,匈奴举兵二十万犯赵雁门郡,大将军李牧领十七万赵军战于平邑南五十里。

是役,匈奴败逃,被俘无数,单于死于一白甲军侯之手,匈奴战亡近十万,赵军阵亡近五万。

漫天的芦苇花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落在那些战马和人的尸躯上,像是下了一场雪。

夏无言拈起一朵芦苇花,轻轻插在南宫燕的发间,像是锦缎上绣着的宝石,分外妖娆,南宫燕居然娇羞地红着脸。

一个个灰头土面的飞虎军围了过来,看到军侯生龙活虎的样子,全都咧嘴傻笑。

平邑几城的黔首早早得到了消息,从新城到平阴的一段路程上,到处都是热情洋溢的人,他们手持着食物,迎接着过往的赵军,满脸堆笑地将手中的肉食水壶塞进士卒手里。

看到这一幕,夏无言笑了笑,想到一句话: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若是没有战乱该多好,若是……夏无言苦笑一声,默默地跟随着铁骑军北上。

李牧留下司马尚处理战后之事,将匈奴丢弃的牛羊、财务……一部分分给牧民,一部分作为奖励记在将士名下,等论功行赏时再行分配。

接着就是处理战后的尸体,若是处理不善,便会引发瘟疫。

交代完这些事情以后,李牧带着两万骑兵北上追击匈奴溃兵,铁骑军仅有数百人,夏无言的飞虎营死伤几十人,损失都不算太大。

夏无言命令部下将阵亡的将士尸体火化,装在罐子里带回去,作为一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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