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人父,身为一家集团公司大股东,时任大总裁的陈东,站在曾经爬树掏鸟窝,抓知了的大榕树下,看着周围大部分已经整改为楼房,水泥路以及乡村活动广场的情景,只有头顶这棵大榕树,还有大榕树旁边的池塘没变,其他的都变了。曾经爷爷挖竹笋的竹子林已经不见了,那棵垂到池塘水面上的番石榴树,也不见了,曾经摔下过小孩的那棵黄皮果树,也不见了,曾经给陈东带来心悸害怕的,用墓碑石碑铺成的小路,也已经不见了。寨子已经大变样了。曾经那个穿着开裆裤在这里跑来跑去的少年,也已经发生了大改变。
望着头顶的那唯一熟悉的大榕树,看着那依然茂密的树冠,眼神恍惚的看着那透过树叶缝隙照射下来的缕缕阳光,陈东的思绪也随着闪烁的光芒,慢慢的飘向那时光之河的源头而去。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清清的小溪,贯穿着小小的村落,岸边是两个孩子才能环抱的树木,树荫下,偶有老人或在喝茶拉家常,或在对弈深思。树叶铺在时不时扬起的泥地上,几只小鸡在翻找着树叶下的小虫或是午饭剩下的残羹。这是一个休闲的村庄,在大村子的东边——陈寨。
陈东出生在这里,那是80年代的时候,能听到的声音最响的车,就是跑起来轰隆隆响的手扶拖拉机了。就连吱呀吱呀响的自行车,都不是很常见。陈东的父亲陈驰出生于五十年代末,十七岁的时候高中毕业,遇上那场运动,高考停考,便没有再继续读书了,运动过后,高考重新开考,但已经耽搁太久了,也没法再继续读了。运动后的国内经济很差,国家很穷,人民很穷。父亲一家人口多,基本都是为了吃口饭而干活,看不到发展的希望,生活平凡而枯燥,没有任何的激情动力。那个时代没有谁比谁强,拼的是谁手里有管事的权。进过陶瓷厂上班,做过陶瓷,曾经羡慕别人胆子大,有脑子,敢想法子从厂里把用来陶瓷描边的金粉捞出来,卖了赚钱。后来事发,又庆幸没参与。那场运动过后,父亲本可以通过家族的关系,到小学里当老师的,毕竟那年代,高中毕业的,已经算是高学历的了。可惜,那时候父亲年轻腼腆,不敢上那三尺讲台。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起来了,看着同龄人一个个的往大城市跑,没有经济基础,家里人的保守思想影响,父亲不敢迈出那一步。种了一段时间的地之后,便跟着村里的人去倒贩水果,在乡下收购水果,然后跟其他人雇车凑一起拉到城里去卖,听说倒也收入颇丰,只是太累,而且收购的水果,季节性太强,又不懂得去别的地方收购,或者说不敢去别的地方。那段日子,是父亲最乐于拿出来讨论的话题,因为卖水果,跑过上海,去过武汉,到过杭州,那段时期,也算是父亲跑过最多城市的时候了。也是那个时候,父亲的眼界也开始广了起来,也给后来做生意奠定了思想上的基础。
就这样,年轻的父亲,换了一种职业,又换了一个行业的,倒腾到了二十六七岁。在媒人的撮合下,跟陈东母亲陈夏走到了一起。母亲的娘家,是军人出身,经过那混乱的日子过来的,算是比较有名望的了。陈东从小一直搞不懂工作原理的那台缝纫机,就是母亲陪嫁过来的。父亲这边兄弟姐妹多,家里经济不好,几乎每天都囊中羞涩的。所以母亲一直念叨一个故事,结婚前,父亲约母亲去玩,说去买东西,结果挑好了,父亲红着脸跟母亲说,没带钱。后来母亲才知道,父亲是因为跟家里人吵架,没地方可去,才找了母亲出来解闷的。
就这样,母亲嫁给了父亲,嫁妆就是那个时代最流行的,凤凰牌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母亲是陈东外公家唯一的女孩,从小可以说衣食无忧的,养成的性格也是比较强势,然而陈东奶奶也是那种从儿媳养成婆的乡间妇女。自然而然的,婆媳关系不睦这种千年不变的习俗,也就以传承的方式,在陈东家继承了下来。
陈东父亲结婚后,经济收入不高,又一次向世人展现了一个贫穷夫妻百事哀的千年传统。渐渐地,父亲越发的感觉到了生活的压力,体会到了家的重担,便思考着做生意的门路。那个年代,在乡下做生意,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个想法虽然一直在脑海里打转,可是没法实施,第一是做什么?心里还没完全的明确。第二最关键的,资金,钱从哪来?结婚后一年多了,基本收支平衡,甚至需要节俭才能剩下那么点点购置一些生活必需品。
母亲有了身孕,但作为即将当奶奶的家婆,可能儿女较多,家庭情况确实艰难,并未对母亲有多加照顾。所以母亲挺着大肚子,还得切菜喂猪,洗衣做饭。而未出生的陈东,还在娘胎里,就不是个安分的主了,至今母亲还时常在埋怨着陈东,从肚子里没出来,就一直闹腾,干活重点,就闹,干的久一点,也闹,怀胎十月,就没消停过。到现在每次陈东整些事出来惹恼母亲,母亲就拿出来念叨念叨。怀孕期间,母亲的补品,基本上都是娘家送来的。母亲的舅舅都是香港那边的,那时候,还算华侨,在香港开药铺的,偶尔会捎一些补品过来。陈东家也沾了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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