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的门前停满了轿车,在这相对偏远的县城边缘,这酒店的生意可算是红红火火。酒店大厅的正中央,是一个设备精致的海鲜养殖设备,氧气泵吹出的气泡,给花蛤,爬虾,鳝鱼,基围虾等,各种活的海产品,提供了一个舒适的生存空间。牛二楞看的有些着迷。他参加过许许多多次农村的婚宴,那些宴席多是以鸡鸭鱼肉为主,顶多有一盘对虾,服务员刚端上来,满桌子的人就把筷子伸过来,吃慢了,一个都抢不上。看来这家酒店,是以海鲜见长吸引顾客的。

牛二楞突然发现点菜也有学问。面前的这些活蹦乱跳的海鲜,他基本上不知道叫什么,吃就更谈不上了。黑痣男人根本不看菜谱,就口若悬河的点完了四盘海鲜,名字离奇古怪,牛二楞从没听说过,名字一概记不清,只感觉其中有一个大闸蟹,这东西去了外壳,一定没什么吃头。牛二楞把手伸进屁股后面的裤袋,确定从家里带来的六百块钱,还在那静静的折叠着。这大哥真是个场面人,初次相识,不了解自己,却要请自己吃饭,哪能让他出钱呢?男人输了什么,也不能输了面子。

黑痣男人刚刚点完菜,牛二楞见服务员扯下菜单,转身走向收银台,牛二楞紧跟了几步,掏出六百块钱,说:哎!同志,多少钱?

黑痣男人用肩膀扛了一下牛二楞,说,老弟,你甭管了,这顿饭我请。

不,我请你!牛二楞说,他不是口头说说而已,他是发自内心的,他下定了决心,要付这一顿饭钱。牛二楞又要了两瓶白酒,两盒好烟,女服务员用她那甜蜜,柔弱,又有几分高贵的普通话说,先生,总共是五百三十八,找您六十二。

这个数字,让牛二楞心里咯噔了一下,可他脸上依然平静,继而露出慷慨,灿烂的笑容,说,谢谢!

黑痣男人能张口叫出女服务员的名字,他开始把自己介绍给女服务员,静雅,这是我牛老弟,告诉后厨的大头,多来点作料!再拿两头大蒜。

好的,老板!她说完,步伐轻盈的走向操作间,看着她苗条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牛二楞倍感养眼,心窝里就暖了一下,心想,这丫,比自己老婆入洞房那会儿,长得还好看。

来,我们菊城的老规矩,先干上三杯!黑痣男人说完,一饮而尽。然后夹一个螃蟹,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上,拽下一条腿放在嘴里,老牛吃草一样咀嚼着。

牛二楞第一次吃这么大个的螃蟹,准确的说,刚刚上齐的这四盘海鲜,他都没吃过。而螃蟹他也是第一次吃,可他尽量不愿让黑痣男人看出来,是第一次吃螃蟹。牛二楞就是个种地的,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平日里,有时间吹吹牛皮,哪里有机会和场合,吃这种高档海产品呢,口袋里的钞票不允许,自己也不舍得。可今天他舍得了,他觉得眼前这位大哥,比自己场面,比自己懂这个社会,懂得活着,懂得江湖义气。

黑痣男人用纸巾擦了下嘴,说,兄弟,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胡家铺子的,俺村都搬上新楼啦。刚要拆迁那会儿,俺村也是特别乱,像你一样,千方百计想办法多弄点补偿的人,多了去了,开发商油水大,谁不想着多沾一点。可到头来啊。

到头来怎么样?牛二楞张大嘴目光紧盯着黑痣男人的嘴巴问。

有人欢喜,有人忧!黑痣男人说,薛所长你认识吗?

牛二楞眨巴一下眼睛,摇摇头说,不认识,牛家庄的半大孩子我都不知道叫啥。

薛所长是俺村的,他当上了副镇长,还兼职镇土管所所长,他有个外号叫什锦饼。我捉摸了大半年,也捉摸不透这名字有什么意义,都说这名字是镇上的秘书给他起的。这小子岁数不大,可在镇上有权威,据说,他一个表哥在县上,也是个啥官来着,你看我这记性。对啦,薛镇长的大舅哥是你们牛家的。

一提到牛家庄,牛二楞的目光从窗外那棵柿子树上的柿子上拉回来,问道:牛家庄,谁呀?

黑痣男人微笑着,用手摸着后脑勺,说,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啊,对啦,牛大眼。说牛大眼三个字的时候,他用两只手掌,并在一起,做了一个圆圈的造型。

哦,是这样。这层关系,牛二楞第一次听说,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端起酒杯和黑痣男人碰了一杯,说,我真是孤陋寡闻,大哥不说,我哪儿知道啊。怪不得牛大眼这小子,大白天的盖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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