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派旗在几近昏迷的途中被一声枪响活活吓了回来,是巨大的爆炸的声音,但是那声音如同之前的梦境一般真实到触手可及,令他清醒时回味到那是枪响。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感到身体重心在下沉,他想转头,可是这时候头皮上的铁器不离不弃他的生命,他的头颅撇向哪里都能被顶住,他完完全全不想去招惹身后的这些人,不想去多说一句话。甚至在庆幸自己没有愚蠢到去说些不能带有目的性的言语,就让对方先开口好了陈派旗这样想。如果他能够猜出对方是什么身份的话,如果这还不算是个尴尬到底的局面的话,那就猜现在用枪械顶住他脑袋的是警察,毕竟在这个城市,怎么会有人成群结队地使用枪支。他跪在地上,铁器总是只有片刻离开了头皮,也有片刻滚烫。这可是枪,相当于每秒每秒的持续性的惊吓。他害怕一切的声响,又害怕这过于安静的时刻。陈派旗出现剧烈耳鸣,直到后脑勺的铁器顶在他头皮上的力度在加大,头皮随之被一股冲刺性的力道捅了一遭,坚硬的铁器敲在了头皮上十分疼痛。身后不明人员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陈派旗跪在地上举着双手前行,总算可以多多少少地挺直腰身并且多多少少的自主的把头从枪口拿开,即使本质上从未拿开。于是这时第二枪打响了,是他躯体行动太大了,他觉得枪支弹药炸响的节奏太快了,那种恐慌令人无法呼吸。未知名物体被爆破,空气中持久的激发着炙热腥骚的撕鸣。

第二枪响后几秒,陈派旗用贴在了地板上的耳朵听到了一声粗犷的男低音,男低音让他站起身来。他非常恐惧人体的耳孔中弹,或者身上其他的孔洞中弹,子弹打入人体管道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恶毒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觉得,而重点是管道。他这时已经被吓软了腿,于是声音简单的重复了一遍指令让陈派旗站起来。他想,真蠢,他竟然会让他说第二遍。“那么我现在要尝试着站起来,”陈派旗说,“你我都小心点好不好,我要站起来了,我受了伤,非常难过,所以,想让你们明白的一点是,我还是在你们的掌控之中,我正在尝试着站起来,但这需要你的允许,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你改变了主意,请务必及时的告诉我,好让我免于你的杀害。”于是他强行站起身来,他开口询问,请问他要怎么做,需要他先穿衣服吗。他确实在表明自己暂时的观点,陈派旗觉得不管对方要和他讨论哪些,或是有什么要事相告,他都不能这幅模样,尽管这是在室内。另外,陈派旗说:“没有什么是值得你们这样做的,我们完全可以把问题解决然后放过我。”他试图让身后的男人理解到他的感受,他的意思是说,请他别再开枪,平凡的人类惧怕死亡,在这种有生命威胁存在的情形下,弱者会对强者言听计从。直到陈派旗能从强者手里找到能够活下去的机会。但是这机会需要有人宽宏大量。他真的这样说了,“需要有人宽宏大量。”他站起后被枪支逼到了墙角。“只要老老实实站好,就不关你的事。”枪支说。随即,一副手铐架上了陈派旗的一只手,仅仅是一只手。

陈派旗能听到房间里几双皮鞋敲击地面木板的声音,他们在房间里面迅速搜寻某种东西。“你们要找什么?我刚不久住进来,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别紧张,就一点点我们需要的东西,不一定关你的事,但是,等一下要请你和我们走一趟了。”“好的好的,但是应该没必要这个样子吧,我没犯什么错误,你叫我跟你们走,我一定会乖乖跟你们走,所以,我一切配合。”“所以才没把你拷起来。”男低音有点痴笑的样子,陈派旗听见了,那更像是一种嘲笑和戏弄。门被撞开后就没有关上,走廊里时不时地走着人员跑动和嘀嘀咕咕的声音,陈派旗听到那些声音摇摇头,眼睛里的血丝不知不觉呈现。

他把手放了下来,手铐垂落,身后有人踹了他一脚,手铐甩在了陈派旗的腹部,于是腹部和被拷住的手上都出现伤痕。陈派旗被这样一脚的袭击,他也没有再去作出如何服从的举动,就像愿打愿挨。他还是垂着双手,要返头过去,他以为会再次挨打,类似于领头人的男人正面朝他走来,把衣服扔在了他身上,让他穿上要和他们一起走了。这些人都是便衣。“开车来的?”“是。”“等一下坐我们的车。”“手铐就这样吗?”“就这样。”“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手机?”“手机忘在车上了。”“哦,是吗……”

“老婆孩子?”那男人手上拿着陈派旗的钱包,夹层里被他拔出的照片现在拿在他手里传阅了一番,陈派旗不悦,并不是遭到挨打的那种不悦。既然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他觉得警察就不该这样。照片重新放进钱包,完整的钱包递给了陈派旗,他用戴着手铐的那只手接的。“你们在查案是吗,可是我觉得跟我没什么关系吧,我作为一个房客,还是作为一个刚刚过来没多久的房客。”“大白天的,来这里睡觉?”“我不是本地人,过来南隆谈生意,连夜开车赶过来的,就只能在大白天休息了。”“哦,是吗……”“怎么,有问题不是可以当下问吗?资料什么的现在就可以交代,为什么非要和你们一起回去。”“你的态度好像和刚开始不一样啊?”“我以为你们这样糟蹋了一番,做够了形势上的东西,会发现搞错了什么,会发现了是误会,然后我觉得,就会放我离开。”“不好意思了,我们需要你。”“行,那走吧。不过,我可以开自己的车子,我不想上你们的警车,放心,我今天很不顺利,不想再惹上什么事情,何况手机也在车里,我需要联系客户,手机这东西总得随身携带吧。”“别了,我们也很不顺利,所以,别给我废话这么多,直接走,很快把你送回来就是了。”陈派旗想起了离开不久的情人,也对当下感到力不从心。

“还有就是,简单跟你讲一下,你大概能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吧……”“大概的,知道。”“直接跟你说好了,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你看到的,这种调查不合法,有个坏事情发生了,实在是有个案子太诡异了……不过这些都是回去再说的事。但是呢,为了确保我们的行动不出意外,我们要确保到一些事情,比方说要让你的脸不被别人看见了,免得会对你造成一些不好的牵连……那么意思就是说,就是走出去的时候,这段路,要有点措施。这会是必要的,理解吗?放心,确实不关你的事。还有就是,别撒谎,钱包里面都有身份证,说自己不是本地人,这样的话,只能说是太蠢了。”

这天傍晚在南隆市红树林宾馆幽暗的走廊里,一个黑袋子套在了陈派旗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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