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时间已近正午,邢州城大牢。
庾遥穿过幽暗阴森的甬道,到达一间牢房门前。
往里望去,只见墙角坐着一个一身血污的人,长发覆面,不知睡着还是醒着。
“温兄?”庾遥试着叫了一声。
那人听见声音便抬起头来。
狱卒早已将牢门打开,请庾遥进去便退下了。
庾遥快走两步,踩得地上的干草不住地悲鸣。
温苍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说道:“庾兄,你来了?”
庾遥道:“怎地弄成了这个样子?难不成是半夜动了刑?”
温苍道:“大牢里上上下下都算是客气,这些血并不是我的。”
庾遥道:“听董刺史他们说你伤到了头,可有什么大碍?”
温苍道:“无甚大碍,只是不知道着了什么道儿,内力尽失,筋骨松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庾遥转念一想,说道:“我记得你曾与我提到棠叔临终之言,当年温老庄主曾经中过戴家秘传的酥筋腐骨散,这才无力反击。你如今的症状可与那中了酥筋腐骨散的症状一样?”
温苍道:“我也只听棠叔提过那么一次,那药物是何模样我都从未见过。”
庾遥道:“温夫人生前竟然从未对你提起过?”
温苍道:“自幼母亲一见我便叮嘱我务必要端正品行,修身养性,又岂会将这样卑劣的手段教给我?”
庾遥道:“可是这药乃是戴家不传之秘,若不是旁人从你身上窃了去,又如何能拿到?”
温苍道:“或许功用相似,却不是酥筋腐骨散。”
庾遥道:“也有这种可能。怕就怕来者不善,早有准备,是从你几个舅舅那里事先拿到了这酥筋腐骨散。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几个人就都危险了。”
温苍道:“你是说……”
庾遥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外祖家远在大汉,那人若是事前拿到了此药来对付我们,恐怕便是大汉的奸细无疑。他们的目标恐怕不在你我,而在永安长公主身上。”
温苍道:“那你快回去保护公主,千万别给那些人以可乘之机。”
庾遥道:“稍等,你还未与我说清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温苍沉吟了片片刻,说道:“我只记得我与你分别之后便孤身一人往钟离府尹的新宅走去。门外早有仆从在那里迎候,将我带到厅堂与钟离大人、夫人及小姐相见。寒暄了半晌,钟离大人便传来了晚膳。席间钟离大人和钟离夫人频频让小姐向我敬酒,后来索性坐在了我身旁。可是我见钟离小姐虽然顺从了父母之命,眉宇间却有难色。我且不论她是羞涩难禁还是不敢抗命,只是相待以礼,一心等着你派人前来相救。可是突然脑后一阵麻,随后痛得肝胆俱裂。我这些日子日夜修习瑶瑟秘录,加上柳姨留书的指点,已经到达第十层的境界,原本应该有真元护体,寻常的棍棒都难以伤我。于是我连忙运功抵御,谁料竟然发现自己已然内力全失。而且这一用力使得经脉逆行,我便晕了过去,人事不知。待到醒来之时,便看到钟离姑娘浑身是血死在了我的怀里,厅堂之中横尸遍地,惨不忍睹。我惊魂未定,还未来得及起身,董刺史和黎将军便冲了进来……后面的事想必你已经听说了。”
庾遥道:“果然离奇。既然温夫人和棠叔从前从未向你提起过酥筋腐骨散,那你必然也不知如何解毒了?”
温苍道:“不错,而且我试过自行调息,一运功就经脉逆行,无法继续。”
庾遥解下身后的行囊,说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纵然温夫人望你修得个良善中正的品格,也不会不考虑到你日后行走江湖会遭人暗算。我到了你房里搜罗了一番,可叹你温家的神药实在数不胜数,我全然不认得,只能将这些瓶瓶罐罐尽数取了来,你看看可有能用的么?”
温苍看着那些琼浆玉液,毫无头绪。
庾遥道:“或者有哪个并非你温家祖传的,而是温夫人从娘家带过来传给你的?”
温苍拿起一只清透的瓶子,说道:“只有这瓶玉璃子是我母亲所留,但是她只说过服用过后可以强身健体,并未提到过什么解毒的功效。黛儿小时候淘气,偷偷食了不少,如今只剩下两颗。”
庾遥眼珠一转,惊喜道:“添酥散出琉璃眼,旋沫翻成碧玉波。想来这便是解药了!”
温苍闻言连忙倒出一粒服下。
庾遥道:“你切莫着急,既然毒已经解了,便缓缓调息着,在此等我们来救你。”
温苍点了点头,忽然看到包裹着玉瓶的是一块暗夜里静静发亮的皮子,心中惊奇,不由得伸手去拿。
温苍道:“眼下已然是正午,这牢里还是如此阴暗潮湿,只怕入夜会更难以忍受。我寻出一对墨狐皮子做的护膝,你用在腿上,好生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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