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亲王府坐落于金陵城东郊,依礼制,亲王成年方可开府,而不同品级的王府大小规模各不相同。但先帝为表示对宣亲王的宠爱,宣亲王府邸从选址到规模皆由天子钦定。先帝驾崩以后,当今圣上乾德帝也不好违背先皇所定之事,因此颜琤的宣亲王府乃金陵显赫气派之最。

萧澈早年从义父那里得知过这样一些前朝旧事,只是看到宣亲王府时还是吃了一惊。

三间朱红色大门并列而开,正门上有一匾题着“宣亲王府”四字。两人刚到门口便有仆人早早恭候。

颜琤扶萧澈下马,随后便吩咐道:“把樰梦斋收拾一下,这位萧公子以后就住那里。”

仆人却迟疑回道:“王爷,樰梦斋不好吧!”

“废话,王府你当家我当家。”

萧澈阻止了他,也困惑不已:“有何不妥?”

“公子有所不知,王府中有一院二斋三轩四阁,玥璃院是未婚之前王爷的起居之所,两斋分别是樰梦斋凌梦斋,那是,那是给王爷未来的王妃和侧妃准备的。”

萧澈终于明白家仆为难什么了:“确实不妥,既然这样,还是去其他地方吧!”

“不行,你伤势未愈,除了樰梦斋其他地方都不利于休养,我不放心。再说了,本王尚未娶妻,等将来王妃进门了再说也不迟啊!”说完转向家仆“就按我的吩咐照办,一应陈设皆是上等。快去啊!”仆人得了命令匆匆离开。

萧澈略显尴尬道“可这终究不合规制。”

“本王的王府当然我说了算,还是子煜想和本王一起住玥璃院!”每每说此戏谑之语,颜琤都微微挑眉,那双桃花眼眯成一条缝儿,说不出的暧昧不清。

萧澈听了这句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好的原因有二,第一是他叫自己子煜,还公然调戏自己,第二是自己寄人篱下只能默默忍受。他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一笔笔债先记下,来日一并奉还。

想到此处他自觉对戏谑调侃已经坦然,微笑道:“那还是住樰梦斋的好。”

说完,颜琤扶着萧澈进了王府,颜琤对萧澈的妥协甚是满意:“这就对了嘛!不过他日你住倦了樰梦斋也可以来投奔本王。哈哈哈!”他并没有看到萧澈衣袖下紧紧攥着的拳头。

王府简直像一个坐落人间的仙阙楼阁,前院通往正堂的两侧花团锦簇,中间是长长的一条鹅卵石小路,左右两侧都是长廊正好把前院圈在其中。

正堂门口站着一个人,手持长剑,一身褐袍,面无表情的看向门口进来的两个人,萧澈心想这大概就是萧澈口中的那个榆木疙瘩了,见到颜琤,榆木疙瘩抱拳作揖道:“恭迎王爷回府。”

“恭迎本王怎么不到门口啊,在这儿恭迎?”颜琤一脸坏笑。

“那敢问王爷,此去庐阳,为何瞒着若枫?”

“本王有私事,不方便带着你,有何不妥吗?”

颜琤心大自然看不到若枫此刻眼神中的愠怒,但是萧澈看得清楚。

“王爷从未独自离开过王都,前路凶险王爷又知悉多少,若此行有任何闪失,属下如何向钟老太傅交代?”

“够了!别什么时候都拿钟老太傅压我,你如今究竟是谁的护卫?”颜琤听到钟老太傅脸色明显暗下来。

若枫还是站在正堂门前一动不动,颜琤也觉得刚刚话有些重了,还当着萧澈的面儿,况且若枫说的很对,如果不是自己遇到萧澈,恐怕如今只能自己的鬼魂赶回来奔丧了。想到这里脸色也缓和下来道:“下次,下次带上你,这样行了吧!行了行了,别再这儿黑着个脸当门神了,还真当自己是捉鬼钟馗了?”

萧澈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起来,心里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位小王爷还挺可爱,虽然嘴不饶人,但也并无坏心,即使对待下人也无苛责。

若枫的神色也缓和下来,作一揖离开了,颜琤扶着萧澈穿过正堂,走进一处院子。萧澈暗暗吃惊,正堂和别的府邸并无区别,可这正堂之后当真是别有洞天,院子正中央是望月亭,四周环水,东西两处蜿蜒着的白石桥连通望月亭,池中的荷花还未盛开,而此刻两人站在石子漫成的甬路上正走向此院东侧的厢房。

“这就是玥璃院,此处是本王的起居之所,樰梦斋等仆人收拾出来还得一会儿,晚些我带你去,你先在我这里歇息,我宣太医来替你瞧瞧,你身上可能还留有残毒,我不放心。”颜琤说的诚恳,萧澈只好点头。

屋内一应陈设足以显示出这位小王爷的地位非常,几案桌椅,帐幔帘子,玩器古董,纸窗床榻皆是上品。颜琤扶着萧澈坐罢让他稍等片刻,自己去请了太医过来,太医诊过脉之后开了几服药来清除余毒,仆从随着去抓药,颜琤送走太医后又回来,房间里只剩下颜琤和萧澈,萧澈此刻只想洗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一觉,可自己不知如何开口。

“我吩咐厨房做了些庐阳小菜,待会儿就送过来了。”颜琤看着萧澈略显疲惫,想来也是奔波两日太过劳累,“你若是累了,也等吃过再睡,身体虚弱不能不吃饭。”

“王爷费心了,我,在下能否先沐浴?”

“你不说我都忘了,一路上风尘仆仆如何能睡的安稳,我这就吩咐他们准备沐浴的东西,你且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热水都准备好了,萧澈肩上有伤行动不便,颜琤看见了便走到萧澈身后帮忙脱衣,萧澈瞬间大惊,面红耳赤的回头看着颜琤,颜琤也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大的反应,喃喃道:“你肩上有伤,我帮你脱衣服吧!”

萧澈连忙退后道:“此等小事,怎敢劳王爷大驾,还是,还是让仆人来吧!”

“他们毛手毛脚的我不放心,况且他们也不知道你的伤口在哪儿,还是我来吧!”

“王爷,在下......”

“你怎么了?昨晚不还是本王替你拔的毒?”

颜琤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萧澈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满脸通红的萧澈眨巴着自己的眼睛怔怔的盯着颜琤看。

颜琤看到他这样瞬间也明白了,随即大笑道:“第一次你见本王不还非要和我同住,我可是忘不了你当众羞我之辱,现在不过是我帮你更衣,你如此害羞作甚?”

这个小王爷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澈彻底没辙了,自己本就坦坦荡荡无所畏惧,奈何那晚,那晚,算了,不就脱个衣服吗?

颜琤憋着笑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帮他褪下外衣,最后留了里衣默默退出去了,他再不正经却还是没有让萧澈难堪。

热水把萧澈全身泡的酥酥麻麻的,自己从回到庐阳到现在每日都在奔波,实在疲惫不堪,现在一切都还在自己掌控之中,接下来只要小心翼翼一定可以接近真相。想着想着便靠在桶壁睡过去了。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长到梦里还有义父和师父,义父在院中的桃树下手把手教自己写字,那是自己会写的第一个字:忠。不一会儿师父走过来要带着自己去练剑,义父却要让自己留在身边写字,为此义父和师父两人还吵了起来,自己趁机溜走找到固儿一起玩耍去了。忽然一阵狂风吹过,桃树上所有桃花瞬间凋零,自己眼前只看到飞扬的林花,等狂风停止,桃花树下再也没有义父和师父的身影。

“义父!”“义父!澈儿乖乖练字,再也不惹您生气了,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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