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路上,若枫将武试其余安排悉数告知颜琤。此次武试并不局限于世家子弟,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有勇有谋者皆可应征,年龄跨度也大,上至不惑,下至弱冠皆可参与。

“看来这次皇兄此次若得不到忠臣良将怕是不得安宁了!”颜琤感慨到。

“的确,不过刚才属下看这诏书布告时,听到众人议论,似乎对圣上此举颇有微词。”

“哦?”颜琤其实早已料到,不过还是想听听若枫怎么说。

若枫低声道:“大部分凑热闹的百姓只是觉得圣上福泽万民,神功圣化,夸赞之声居多,可还有些人说圣上安排初试便是策论不合常理,都纷纷揣测圣上此举用意并非真为选能安邦定国的良将,而是为了加固皇权。”

“荒唐!如此大逆不道之语也敢乱言。”

若枫谨慎的回道:“说这话的人讲的头头是道,赞同者颇多,属下也略听了片刻。”

颜琤虽然表面呵斥若枫,可心里还是暗惊仅凭皇兄滴水不漏的诏书,武试安排顺序便能分析至此,此人绝不简单,可惜还是不懂祸从口出,有时太过聪明并不代表什么,懂得大智若愚才算明哲保身。

回到王府,萧澈也已醒来,正要出门便看到颜琤和若枫回来。

“阿璃,你去哪里了?今日为何早起?可是昨晚睡得不好?”萧澈一连多问,旁边的若枫识趣的离开了。

颜琤拉着萧澈往正堂走去,边走边道:“无事,今日是朝廷公布武试之日,我代你去看了看。”

“我正要前去,那阿璃可看出什么了?”

萧澈和颜琤在正堂坐罢,颜琤便把若枫所述全部告知,自然也包括何时报名,何地应征,何日开考。

“此时那些提前预谋之人怕是坐不住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说白了,皇兄此举对你百利而无一害。”颜琤轻吹着盏中的茶叶,嘴角微扬,“哦对了,谢将军关于你应征所填报的身份可有交待?父祖三代履历都没有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此事我与世叔商议过,他说就算承认我无父无母也断然不能写义父大名,况且义父本就非我生父,说无父无母也是实情,并未欺君。阿璃所说不必要的麻烦是指什么?”

“子煜,先不说你无父无母这些年如何生活,就是你这一身武艺得源于何处,那些审核报名之人也会翻个底朝天,到那时省不了在你身边多费功夫,最后才发现你说的皆是实情,浪费那么多精力无功而返,我怕他们会为难你。而我和谢将军帮不得你半点,你只能以一个暂居宣亲王府侍卫的身份去应征,背后无人可靠,无人打点,就连报名之事也是千难万险,这些你可都想好了。”

萧澈眉头微蹙,他的确思虑不周,官场之事绝非舞枪弄剑那般容易区分胜负,这其中掺杂太多利益人情,很多事情不得不提前筹谋,可自己的确不能写义父的名字,至于谢老将军,那更不能提,先不说可以通过谢老将军查出萧年,单是和谢霆这一层关系足够让皇上猜忌了。

“阿璃,我知你所说并未危言耸听,可是我别无选择,我入朝为官可不单是为了为国尽忠这一个目的,义父死因,还有固儿为何变成了荣王,这些都得我一身清白才不至于打草惊蛇。况且我也不想连累你。”

颜琤思索着萧澈如今的处境,也的确只能迎难而上了,但愿京兆府里那些人会念着自己逢年过节的接济不会太为难萧澈。

应征之日定在七月十八,此时已是孟秋,初秋玉露,清风习习。这日萧澈早早起身梳洗完毕,等到要束发之时,铜镜之中闪过一人,颜琤拿过木梳。

萧澈倾泻如墨的浓发在颜琤木梳之下萤亮不已,萧澈忽然有一种沉伦锦年,岁月静好的错觉,他透过铜镜看向颜琤,在他的脸上同样也看到了红尘无忧,恬淡悠然的满足。

他们彼此一言不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颜琤束发手法娴熟,这让萧澈也不仅吃惊,盘结挽髻,锦冠束发再以簪贯之,一气呵成。

萧澈起身转向颜琤,轻笑道:“阿璃何时学会的这些?可别说钟老太傅还曾教过你如何束发?”

颜琤含情脉脉看着萧澈,不疾不徐道:“自你我定情伊始,心中便模拟过千遍,早已烂熟于心,这有何难?”

萧澈将眼前之人轻揽入怀。这世间万般艰难遇到你之后便是易如反掌。

颜琤在现场耳边轻语:“等你回来,早去早归。”

萧澈随后在其额处一吻,便提剑离开了。

武试应征之处便在京兆府衙之内,所有报名者都有序列队,萧澈一袭白裳在其中格外显眼。

忽然一身着靛蓝布衣之人横冲直撞的挤开萧澈站在前面,不顾身后之人愤懑不已的目光,单手抓着自己朱红发绳向后扬去,这一扬恰好甩在萧澈脸上。

前者慌忙转身道:“哟,这位兄台,怎么不往后站一站呢,和在下靠的如此之近,是要如何啊?”

萧澈本想反驳,可被这后一句话莫名逗乐,再加上此人眯成一条线眼睛,滑稽至极,他不怒反笑着道:“那还真是冒犯阁下了。”说着便往后挪动。

萧澈打量着此人,身形略矮,体态微臃,身着宽袍大袖的布衣,斜挎一布满补丁的布袋,满头白发多于乌丝,年龄约莫已达此次武试上限,还如此蛮横,萧澈本就不想惹事,权当是尊老了。

对方却狐疑的看向萧澈,似乎也觉得萧澈不对自己发脾气实在不应该,果然片刻后问道:“你不生气?”

萧澈依旧一副云淡风轻道:“长者为尊,自然应当礼让三分,为何生气?”

“啊呸,我如今才二十有五,什么狗屁长者?”对方眯成缝儿的双目陡然瞪大盯着萧澈,勉强算作怒目圆睁之态。

此语一出,周围众人皆大笑,萧澈也忍俊不禁。

对方见如此情形更为恼火,大喊道:“我乃鬼谷子亲传第八百八十八任弟子,通晓纵横之术,独具通天之智,泄露天机过多,才如此衰老,有何可笑?”

众人闻言更是大笑不止,衙役听闻此处喧哗即刻前来呵斥:“何人如此喧哗啊?”衙役看向这自称“鬼谷子亲传弟子”之人,诧异道:“又是你?”

“……”神人即为尴尬道“相逢即是缘,重逢那更是缘中缘……,唉唉唉!别拖着我啊,不能斯文一点吗?你们放开我,我可是知道你们何时升迁?……”

片刻后,衙役将此人扔出京兆府大门外。萧澈等人瞬间觉得耳根清净不少。

很快便轮到萧澈,他恭恭敬敬将自己报名履历递交,主事官员看过之后果然满目怀疑看向自己,并未登记而是由另一辅官将自己带至旁侧进行问询。

对方显然不相信萧澈无父无母却还能如此风度卓然,气宇不凡。萧澈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有关自己身世的问题,对方显然已经不耐烦。就在此刻,与萧澈醉春楼有过一面之缘的左冯翊走上前来,开口问道:“何事?”

辅官回道:“大人,此人一口咬定自己是孤儿,不肯将父祖三代履历交代清楚,下官正在盘问。”

“不必过问了,这位公子所述皆是实情,入册登记便是。”

辅官迟疑片刻还是照做了。

萧澈顾不得困惑连忙谢恩:“多谢大人解围!”

贺斌摆摆手笑道:“不足挂齿,倒是阁下为何突然前来应征武试?宣王那边?”

萧澈这才明白他出言帮忙完全是看在颜琤的面子上,且当日醉春楼自己对颜琤那一举动在场不少人都亲眼目睹,就算左冯翊痴傻也能猜到俩人关系非同寻常,遂送一人情给宣王自然是顺水推舟。

“经过王爷首肯萧某才敢前来。”

“原来如此,初次见面便觉得萧公子气宇轩昂,他日定有所作为,珍惜此次机会说不定来日能和萧公子共居庙堂,为君分忧。”这话倒不是贺斌八面玲珑,他已是京师半个父母官,自是不必巴结萧澈,这一番言语其实皆是肺腑之言。

萧澈自然听得出虚情还是真意,连忙作揖道:“借大人吉言,萧某铭感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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