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人向我请假,要求到县城去开会,我感到好笑,从前凡是请假离开基站都是局里从县城派人来顶班的,怎么今天突然向我请假呢?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我不动声色地说:“我也不是你们广播电视局的职工,我也没有得一分钱的工资,我不能帮你守护基站,再说,我也没有专业知识,万一基站发生个三长两短的,岂不影响到全县人民收视情况么?这是天大事,来不得半点儿戏的,你既然想请假,也不应该同我请假,我算你什么,领导?你的领导在县城广播电视局里。”

最近,我经常含沙射影地找机会挖苦讥讽他,他一点也不生气,更不会反驳,所以他依然和和气气地对我说:“不瞒你说,我要到派出所去一趟,这是不能请假的,之后呢,我要到局里去一趟,这是有人来顶班的,之前呢。请帮我照看好基站。”

“既然派出所请你去,你又离不开,不如请他们上门吧。”

“这次是取证,如果事实成立的话,说不定我不能回到基站呢,一切都有可能。”

“不会是真的吧。”我有些恐惧,如果我男人真的不能回来,我和孩子怎么办?我的心软了,我说:“你去吧,我们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你放心地去吧,将一切情况说得清清楚楚就行,我等你回来,我和爱武等着你回来。”我转头对正在低头看动画片的爱武说:“快给爸爸说再见。”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派出所找我男人根本就不是做什么笔录,而是将他带到省城做什么亲子鉴定,并且鉴定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了,爱武不是我男人的亲生女儿。

我可不承认这个事实,女儿可以不是我男人的,但可以是别个男人的,只要我一口咬定是从我肚子里生下来的,他们无凭无证的,谁敢说不是我的呢?所以当派出所找上门来要求带我去做亲子鉴定的时候,我坚决不随他们去,我坚定地说:“爱武就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们凭什么说她不是呢,又凭什么强迫我去做亲子鉴定呢,啊,你们以为我像我男人那样软弱可欺呀,他是国家工作人员,他怕你们,我可不怕你们的,有本事,你将我铐起来,再说,现在是法制社会,我没有犯法,你们如果敢将我拉去做什么亲子鉴定,我到法院去告你们,你们这样做是侵犯公民的合法权利,明白吗?”一系列的话说得几个干警哑口无言,像霜打蔫似的,一溜烟地下山了,我望着他们远处的背景,我想到他们肯定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的。

但是,自此之后一股冷风很快就吹遍这片生我养我的大地上,许多关于我红杏出墙的事就在亲戚朋友和熟人圈子中传开了,大家议论纷纷扬扬,各种各样的板本出来了,有的说,我借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干了那事,也有的说我在大山中被一个烧炭的干了,总而言之一个结论:我女儿不是我男人亲生的,我一定在外面偷人养汉了。

一时间,我抬不起头来。我将些话讲给我男人听,他淡然处之,说多了也冒出一句话:我还不了解你呢?他娘的,你也认为是真的啊!

胡荽私下里跑到基站找过我好几次,开始的时候她说得很好,也很人性,要求我将女儿还给她。胡荽拉着我的手深情地说:“我死了男人,如今是一个寡妇,不能生育了,女儿是我后半生的希望,我要我的女儿。”

“女儿是我生的。”我说:“这事能商量吗?”

“女儿是我的。”

“你还可以嫁人的,嫁个好人然后可以生更多更多的,而我呢,医生已经宣判我的死刑了,我不能再生育了。”

“不能生育,你就可以再抱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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