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过了最陡峭的山坝,终于登上一条蜿蜒曲折的石子路,石子路下方就是兰草集和青库岭的村民们共同耐以生存的大水库——青库,这也是青库岭名字的由来。青库绵延数公里,在笔直的排排山脚下清凉幽远。
林中的鸟儿和山间的溪流在这里相应相辉,水库底下时不时传来野鸭子的“嘎嘎”叫。只是从没有人亲眼见过这传说中的飞物。
一个人走在水库边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伴着虫鸟声声,还有路边丰盛的被俗称为“狗屎泡”的野果子填肚,许云溜溜达达着竟也走的轻松自在。
远远看到半山腰的红砖瓦房,砖砌的方形烟囱里腾起缕缕青烟,青库岭的午饭已经烧起来了。
爷爷提着大嗓门在门前的石磨场子嚷嚷着,听不清在说什么,只那分辨率极高的声音嗤嗤拉拉的随着山风飘来。
“爷——爷——。”已经能看到爷爷半截背影的时候,许云娇嫩的喊道。
“云回来啦!”爷爷随声音望过来,见是许云,眯起眼睛微微笑着,眼角的皱纹缩成一团。
这一句微笑如温润的暖流刷刷的抚慰了许云久违的幸福感。纵使隔壁的阿婆阿公照顾有加,兰草集的姨妈心疼备至,若是拿来与爷爷作比,都能瞬间失色无华。世上最亲莫过于连着血脉的这份依赖。
虽然是住校生活,但一想到家里已人去楼空,一个星期无人问津的老宅蜘蛛横行,薄尘积聚,身在吵闹的教室也没能消磨内心的孤凉,此时见到爷爷,许云已万千感慨,欲泪又止。
“爷爷,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大嗓门啦!”许云走近,亲热的拉起爷爷粗糙的大手。
“你一个人回来啊?”爷爷呵呵笑着,满脸慈祥。
“啊,怎么样?厉害吧!”
“胆子大着哩!去看你奶奶饭做好了没。”
“好!”许云一蹦一跳地往烟囱底下的小屋跑去。
奶奶不是许云的亲奶奶,是爷爷不知从什么地方领回来作伴的,许云很少与这位“奶奶”接触,尽管有太多不适应,但顾及爷爷的感受也不能言表,只好顺着爷爷的意思装作很熟识。
一个剪的齐耳短发整齐捋向耳后,灰布衫罩着矮小的身躯,头上丝丝银白的老妇人站在厨房的灶台边,正在锅里搅弄着。
“……奶奶。”许云倚在门口,犹豫着最终开了口。
“云啊!回来了。”奶奶早听到许云和爷爷在外面的对话,故意等着许云主动来问候,然后回头面带笑意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那一句“云”,叫的许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刻意模仿来的装模作样的以为很自然的样子,看着实在别扭。这个奶奶毕竟也不认识她。
“爷爷问你饭好了没?”
“快了,你饿了吧!”奶奶笑着说着,真像是和许云认识很久了似的。
“这里有红薯,你先吃个。”奶奶歪了下头示意墙角的橱柜里有吃的。
“红薯啊,我吃过了,在姨妈家吃的,她也煮了红薯。”
“你去你姨妈家了啊!”
“嗯,去喝水了。”
“跟你哥哥一起回来的?”
“不是,我自己走的。”许云知道奶奶说的是村里的堂哥,他也正在读初中,只是不在西湖中学,许云也很久没见过这个哥哥了,这一句话显然漏了馅,奶奶对许云的情况终归知之甚少。
“我去找爷爷了。”许云不想再这么尴尬的聊下去,撇下一句就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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