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花非花月冷(三)
入了北疆,一路沿着戈壁滩策马飞奔,偶有罕见的潺潺溪流,这里溪流缓慢,萦绕着每一个山脚,在轻轻荡漾着的溪流两岸,满是高过马头的野花,红,黄、蓝、白紫,五彩缤纷,如织不完的织锦那么绵延,如天边的彩霞那么耀眼,如高空的长虹那么绚烂。这密密层层成丈高的野花,像朵儿赛八寸的玛瑙盘。马走在花海中,显得格外矫健,人浮在花海上,也显得格外精神。在马上你用不着离鞍,只要稍为伸手就可以满怀捧到你最心爱的大鲜花。
长生没想到北疆居然这么美,天高地阔,欲往观之。让人心驰神往。只见长生立于高头大马之上,指着远处的银银雪山好奇道:
“云笙!那是什么山?”
姬叶离一身红蓝相间的对襟褂子,脚蹬一双精美花靴从远处轻装快马而来,她听到长生的问题直接响亮回道:“那是我北疆的神山!”
长生问到:“姑娘打哪儿来的?”
姬叶离扬扬头:“自然是荻花宫。”继而转头看向云笙,看了一会儿她不太确定的问道:“你?你是云笙么?”
云笙浅笑,对着姬叶离温和道:“多年不见,叶离可还好?”
姬叶离没想到,原来那日给她传信的人就是当年的云笙哥哥。十年未见,他竟有如此大的变化,曾经的云笙哥哥少年英姿,策马奔腾草原之上是那样的肆意潇洒。如今再见,那份肆意潇洒早已被一股沉静内敛的气息所代替。如此翻天地覆的改变,若非是仔细瞧他,她都认不出来了。不过如今的他却也是十分的风度翩翩,出尘风雅。
此时长生斜倚着撑于马背之上,看着姬叶离笑到:“姬姑娘,我们云公子可是时常惦念着你呢~”
姬叶离回神,暂不与长生打趣。他既认出了云笙,就立刻对他说道:“师父恐怕撑不了几日了,这些年她一直不让我告诉你……”
云笙面无表情,沉默少顷对她说道:“无妨,叶离,带我去看看她吧。”
荻花宫坐落于一座悬崖之上。以丛林花海为墙,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中也算得上是一枝独秀了。
荻花宫宫主的寝殿,上书:夕云阁。
长生看着那寝殿之上苍劲有力的笔法,脑中想象着云笙爹娘曾经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他爹将他娘放在了心底从来沉默着。而他娘是留着这块儿牌匾睹物思人。云笙他这爹与娘,也算是一对儿苦情的鸳鸯了。
姬叶离将云笙几人领进寝殿,恭恭敬敬的对青纱帐中躺着的夕月说道:“师父。”
轻纱帐中的人似乎在用力去说话,然而说出的声音又是那么轻如蓝天上的白云,似乎一碰就散:“叶离,我刚刚梦到笙儿了。”
云笙不由得慢慢走上前去,他轻轻唤道:“娘。”
长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许多情愫,有久别不见的想念;有再见时的激动;有多年不曾回家的自责;更有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
夕月半晌没有回应。当云笙走到床边时,从轻纱隐隐看见夕月正拿袖子遮着脸,已然泪不成声。
云笙唤的声颤:“娘~笙儿回来了……”他轻轻撩开纱帐,轻轻拨开夕月用以遮面的袖子。看着曾经草原上最为皎洁的明月,此刻已然面如枯槁,气若游丝。
姬叶离也早已泪流满面,这么多年她一直陪伴师父左右。师父虽然没有和她说过多少云将军与云笙的故事。但她总是瞧见师父对着寝殿上的那块儿牌匾一看就是半日。她知道,师父十分想念云将军,但因着那些事情到最后只有化为一切身不由己的叹息。
这两年来夕月的身体更加虚弱仅仅凭着一口气吊着,云笙已来,她始终想念想见却不忍见的思绪纷纷涌来。使得她不知所措。可谓是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云笙握住夕月瘦骨嶙峋的手,眼中强忍泪意,他颤道:“娘,笙儿不孝,到今天才回来看您,您放心,我定不会让您再受如此折磨!”
夕月努力笑笑,苍白的脸上划出一些细纹:“笙儿,娘的身体自己知道,娘已时日无多,此刻能看到你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云笙回头望向长生,长生立刻会意。跑上前去笑着对夕月说道:“伯母,谁说您时日无多了,您别那么丧气,云笙在外漂泊多年,您这才刚与云笙相聚了,后面难道不想多看看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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