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在一片震惊当中提前结束了。战端一起,其他事务只能暂时搁置。

宋世平又留下了几位重臣议事。宰相夏伯严,户部尚书张启真,兵部尚书石开赫然在列,也可以说是此时最重要的三人。然而在刚刚的大朝会上,三位重臣还争执不休,脸上的红晕都未褪去。外敌当前,内部的裂痕却越来越大,实在是让人忧心。

而另一方面,如今岱州告急,但急奏上言及军情却是含糊不清,只有求援两个字喊得最响。

佛朗机番贼到底来了多少?目的为何?眼下的行军动向又是往何处去?甚至于被攻破的沿海三县眼下到底是何情形,可以说一件事情都没说清楚。急于了解战况的石开气得差点把这份八百里加急的奏章给撕巴了!

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什么战术和应对都是纸上谈兵,唯独有一件事可以聊得出花来追究责任!

岱州知府吕谦显然是首当其冲。不过多年未燃过战火,连马贼都没见过几个岱州竟然会遭到敌袭,这谁都难以料到。吕谦是个典型的治政文官,对兵事一窍不通。岱州境内的守军安逸多年早无锐气,几位守将更是稀松平常的庸才,不然也不会被扔在这种没仗可打的地方。这些个平庸之辈能把岱州治所守住已经不错了,指望他们临危不乱一举歼敌也不现实。

那么该怪谁呢?

比如那个一直主张佛朗机无甚威胁的人?

还是那个三番两次拒绝拨款给水师改良战舰的人?

或者那个还惦记着把黄河沿岸州县的守军调去修河堤的人?

全都是他夏伯严!

所有人都知道当朝宰相肯定要承担这个责任,不过局势不明的情况下,谁也没把这话明说除了石开。

堂堂兵部尚书,在大朝会上被宰相挤兑得下了跪,石开心中哪能不恨?于是议事还没议几句,石开就指着夏伯严骂起来了。一桩桩一件件新仇旧恨,骂了个痛痛快快。

这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可夏伯严哪里是老实挨骂的主?哪怕根本不占理,凭借着口才和上位者的气概,无理也能搅出三分势。再加上战况未明,石开的指责,夏伯严硬是一条一条狡辩了回去。

明明是个文儒之士,却像个地痞混赖一样死不悔改,很难看!但一时间的确让人束手无策。

宋世平很想当场就罢了他的相位!有之前一步一步的铺垫,再加上今天大朝会的形势,他已经有了这么做的理由!……只是还不够完美。坐拥天下的帝王,忍一个顽固老头忍了这么久,顾忌的是什么?不就是百官和天下人的看法嘛。

现在只差一步了,岱州之祸,只要等来了确切的消息和因果,夏伯严便难辞其咎!等到那时,把石开刚才说过的话放在朝堂上,换个文臣来说,剩下的事情应该就可以水到渠成了。

可眼下,御书房里,看着损兵折将,战败失土的急奏,宋世平真没那个心情去搭理犹在狡辩的夏伯严。

启泰,启泰!就是这么启的吗?

宋世平微微闭上眼睛,手指轻点着眉心,冷冷说道:

“此事等岱州详细军情明了之后再议。石卿,清点京师周边的驻军,传令金津港备战,随时准备驰援岱州。”

听到皇帝语气不善,石开也不敢继续胡闹了,连忙应道:

“……臣尊旨!”

宋世平没有睁眼,直接挥了挥手道:

“好了,诸位爱卿且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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