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铺好绣垫,请她入座,笑道:“今儿天气好,屋外也暖和,我便想着将茶具移到外边来,让姑娘吃吃茶,晒晒太阳。”

程清宛听了展颜笑道:“在院子里吃茶赏花,倒也清闲,正好我还未尝过浮风郡的团茶,今儿便煮这一味茶。”

东珠依言去取茶叶,南枝在阁子里听的清楚,走出来问:“姑娘要吃茶,可要配茶点?我到厨房做一些栗子酥、绿豆糕。”

程清宛道:“不必折腾,拿几个剩下的青团来即可,另将这紫砂茶具撤下,换成越窖秘色瓷茶具。”

不一会儿,东珠、南枝各自取来茶叶与茶具。

茶具有双耳茶鍑、带托茶盏、茶碾、茶则、熟盂,皆为越窖秘瓷,胎质晶莹细腻,釉色青幽似玉。炉上热水已沸,南枝提壶注水,仔细将茶具冲洗一遍,再用细软棉布一一擦干。

打开磁州窖白地黑花瓷盒,里边放着三老爷从浮风郡带回的水仙团茶,小小几方茶饼,色泽绿褐油润,特有兰花香味。

程清宛见风炉火势旺盛,便添几块木炭,略压其火势,再用小青竹筷夹起一方茶饼,放在火上炙烤。

炙茶也有讲究,初炙时茶饼须临火翻动,待茶饼表面起泡,去火五寸再炙,直至不冒湿气,散发清香为止。炙好的茶饼趁热放进纸囊,避免其香气散发,冷却后碾成末,筛入罗合。

风炉架上茶鍑,东珠舀几瓢泉水倒入鍑中,趁冷水未沸,进屋去将描好的花样子取出来,说道:“上回说要为姑娘准备夏衣,我便描几个花样,好绣在大袖衫上,您看看要用那一个?”

六张纸上各描着“百蝶穿花”、“玉兔婵娟”、“鱼戏莲叶”、“缠枝牡丹”、“孔雀纹”、“满地娇”,皆是鲜活的画像,程清宛指定一对孔雀纹。

东珠见了笑道:“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双肩上各绣一只孔雀,长尾垂至两袖,用浅色来配,看起来雅致秀逸。”说罢拿着花样子回屋,取了丝线配色。

南枝从厨房端来蒸软的青团,这是清明剩下的,拌了艾草汁的糯米团子,里面裹进豆沙馅儿,一颗颗光亮翠绿,糯韧绵软。

程清宛看着炉火煮水,水初沸时调入合量的盐味。第二沸时舀出一瓢水,贮存在熟盂里,竹筷在沸水中搅动,用茶则量取茶末顺着中心倒入。待汤烧的滚动飞溅,再把方才贮在熟盂里的水掺入,使汤不再沸腾。

之后便是分茶,程清宛持竹舀从鍑中舀茶汤,南枝双手捧茶盏盛接。

共分五盏茶,茶汤橙黄明亮,皆盛在越窖秘色瓷盏里。越窖瓷色青,青益于茶,日照之下,恍若满盛一盏琥珀。

茶汤热气徐徐,飘散一缕幽兰香气,入口微觉苦涩,再品则清香甘醇。

程清宛尝后推一盏与南枝,南枝不懂品茶,她坐在瓷凳上,捧着茶盏小口品尝,笑眯着眼睛道:“慢慢吃完这一盏茶,我才觉得是真正得闲了。这几日一忙起来,心里毛躁了不少,整日的往外跑,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大了哩。”

她接着道:“往日我们只待在阁子里伏侍姑娘,得空时做做针线,这几日才突然忙碌起来。先是寒食禁火,再是清明扫墓,紧接着要赴春宴,准备宴会的衣裳和首饰。我虽不用跟着去,但是把姑娘送上马车后,回来就一直牵挂,盼着您平安归来,心里真是一刻安宁也无。”

她只说自己心中所想,程清宛听罢却若有所思,回头望阁子里看,朝南的窗户前挂着一排蓝绿色丝线,由浅入深,东珠正坐在窗下专注地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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