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程小五去外地念书的事儿,终叫他本人知晓了。
程小五自幼长在京师,京师之外再无半个朋友,他又见惯了繁华,哪里肯屈尊去外地?因对着程夫人百般哀求,程夫人始终不改主意,便去缠老太君。
恰逢老太君在吃酒,大奶奶、莺歌在一旁伏侍着,老人家几盏酒入肠,已有些微醺,听了程小五的话,当即将程夫人叫来责问:“燕京乃我朝的国都,天下文人聚集于此,你不去请鸿儒来教导,反倒要把孩子往外地送,这是甚么道理?”
程夫人掌中馈以来,老太君给足她面子,从不当众责难,这回酒兴上头,竟当着小辈的面责问于她。一时间,屋里头静悄悄的。
程夫人不是新妇,她敬重老太君,但绝不会委屈自己,平静道:“这是老爷拿的主意,本意是也为小五好,怎的一个两个都怪上了?”
老太君痛心道:“请名师,请的亦是脸面!你把孩子送到外地求学,旁人只会道我程氏子孙无师可从,朽木不可雕!”
宁国公与程夫人对子女要求甚严,然而老太君溺宠孙儿,程斐、程清宛等尚能自律,偏偏程小五最为顽劣,又不服管教。宁国公早年着重栽培嫡长子,疏忽对幼子的管教,程小五也因此仗着老太君的宠爱,无法无天。
程夫人直言道:“脸面也好,前程也罢,为人父母的,哪一刻不是呕心沥血在为孩子打算?小五是甚么样子,咱们自家人心里清楚,何须旁人来说道?”
两边皆不肯退让,倒叫程小五这个始作俑者不敢说了,最后还是大奶奶站出来调解:“这件事儿,我是听大爷提起过的,确实老爷的决定。”只听她慢条斯理道:“五爷是个聪慧的好男儿,只是咱家名望过盛,老师只会用心教,岂敢太过严厉?您疼爱孙子是人之常情,可玉不琢不成器,只要您放下不舍,让五爷离家学个一年半载,何愁他不能大放光彩?”
老太君不赞同道:“失去家族庇护,他在外头吃苦了有谁知?”
程夫人适时开口道:“老爷挑了几个书院,最终定下白鹿书院,就在您的娘家卢溪,这您总该放心了。”
天下才子多出自广陵,若论人杰地灵,广陵书院才是首选,只是宁国公多少要顾及老太君的感受,这才折中选了白鹿书院。
老太君一听是去卢溪,果然没再反对,屋里头又是一片安静,这下该程小五着急了,只是他刚开口,就叫程夫人瞪回去了。
莺歌奉上温茶与老太君,体贴道:“坐了这么久,您该累了,且漱一漱口,我扶您去歇息一会儿罢?”
锦云有眼力见儿捧上漱盂,两人一同伏侍着漱了口,吃过茶后,再扶着老太君到里间更衣歇下。
程夫人未离去,小丫头进来收拾酒具时,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待她们收拾完毕退下了,大奶奶温声道:“太太您是知道的,老太君一吃多酒,说话难免重一些,待她醒来就忘了,太太不用放在心上。”
程夫人当了二十几年的主母,自然不会因这点小事与老太君置气,而是道:“酒多伤身,老太君年岁渐高,理应少吃一些酒,你们平日能劝便多劝几句。”
大奶奶颔首道:“太太所言极是,酒多伤身,我向来是劝大爷和老太君少吃的。”
程夫人略点头,不再多嘱咐,之后叫上程小五一同回去,不许他离开院子半步。
即使是禁足,程小五反抗的心思也没有停下。他写遍书信,好友却都有心无力,只得再次将主意打到谢述怀头上,请他到府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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