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有两种意思,一种是再次相见,另一种是再也不见)

当苑外的士兵匆匆来报陛下步辇往南苑来的时候,南宫冕是呆滞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天南宫诚唯一回答南宫冕的话语,不过是那当头一击的“杖毙”二字。那个情景,南宫冕又怎么会忘记呢?

可是可是,今天他又记起了我吗?南宫冕诧异道。

南苑早就乱成一团了。三年多来,皇帝从未涉足此地,那三个太监自然是紧张得手足无措。毕竟从未见过皇帝。

看着南宫冕一副淡定的样子,聆儿很奇怪:“王爷……您……不准备准备吗?”

“……”

“王爷?”聆儿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啊?”南宫冕回过神来。

“陛下马上要到南苑了,王爷不准备接驾吗?”

“……”南宫冕没有回答。

聆儿搞不懂眼前这个人。一个月的相处,这位主子的脾性总是那么奇怪。时而对人热情,可时而又自顾自地发呆出神。所幸,这个主并不是难弄的人,他待人向来还是以温和为主的。这总比之前那个难伺候的主儿俪妃要好得多的多。

没过多久,南宫诚的车與至。

南宫诚着玄色朝服款款而至,给人一种九五之尊之感。令人无法亲近。

而南宫冕,还是穿着最简单的素色长衫迎驾。连何维桢都找了一件藕荷色的披风穿上。

南宫诚站在弟弟的面前。没有表情。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所有人跪在他面前。

尤其是他的亲弟弟。如今唯一活着的先皇嫡子。唯一有权利可以争夺帝王之位的皇室成员。

可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如同多年前和父皇请安时一样,一样的肃穆,一样的尊敬,尊敬这至尊的皇帝。

没有丝毫的不满和怨恨。

你……难道真的没有愤恨吗?这个位置,皇帝的位置,你比我更有资格夺得。

南宫诚内心五味陈杂。

心定下来之后,南宫诚绕着南苑走了一圈。虽说这个院子是自己定的,是指望地方偏远荒凉杂草丛生,但南宫诚也不知道南苑有多小多荒凉。没想到,院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小一圈,可是布置得很温馨。

南宫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正厅在北屋,很狭小的空间。还好,有阳光。虽然很潮湿。

还有真正理解的人在身边。南宫冕很满足。只是渴望还能再像以前一样,有父兄的庇护。

南宫诚的心里,多了一点点同情的味道。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但也就一瞬间的念头而已。

站在北屋的厅堂,南宫诚把伺候南宫冕的三个人叫到跟前,一一询问。

南宫冕没想到哥哥还是这样不忘旧情的,那么内心也好受一些了。笑容渐渐浮现。

那三个人诚惶诚恐,不敢说不好的话,一个个都道南宫冕待人和善之类(当然这也是事实)。刚开始听的时候南宫诚倒没什么反应,听到后面,南宫冕内心开始着急,因为南宫诚的脸色变了。

铁青的表情,凝固在至尊之人的脸上。那渐渐攒紧的拳头,又慢慢松开了。

很艰难的,南宫诚挤出来了一丝微笑。

很勉强的笑。

“很好,你们照顾得很好。佑安王也很体恤你们。南苑风景好,又清静,适合给王爷王妃调养身体。如果有什么不满足的,可以尽管和内务司提,不会有人来拦你们。”南宫诚努力让自己平静,可是声音出卖了他。

南宫冕刚开始听得云里雾里,细品话中意,却如晴天霹雳,顿时暗藏于心中的渴望消散。

冷冽的语调,努力伪装出来的和谐,南宫冕都可以感觉的出来。他也看出来了哥哥的漠然和五味陈杂的心理,但事已至此,任凭谁都无能为力。

“哥哥……”南宫冕无力地唤着。

“朕,朕,会常常来看你们的。”南宫诚冷冷说罢,就朝外走去。

南宫诚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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