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跟我进去?”方星暸依依不舍。
薛尹将方星暸送回来,只将车子停在营地门口,打算等她下了车自己就直接回去了。她听方星暸已经是第三次问起了,再一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方星暸有些沮丧,但还是乖乖的下了车。
“等等!”她刚下了车,薛尹又突然将她喊住了,她以为薛尹也很不舍得,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的下文,谁知薛尹却问:“家属楼里现在住了谁?”
方星暸朝那边看了一眼:“早前你安排的小八、陶昕她们。开学后,他们有几个已经回学校去了,陶昕中蛊了还留着。对了,你给她治治,都回来了,帮人帮到底?”
薛尹没说什么,下了车脸色沉重地和方星暸上了家属楼。
早上小八走前又再一次去求了三位白衣帮忙照顾陶昕这下她边收拾屋边等卡孟下午再帮她用锈钉草驱驱蛊。
“笃笃”薛尹和方星暸站在门口敲了一下门。
陶昕抬起头来,见是她们俩个先是愣了一下,遂又高兴起来:“方星暸,你好了?薛尹,你没事了?”
“嗯,你的钉蛊怎么样?还会发作吗?”两人一起走进来,方星暸热情地回应她。
薛尹则不说话,只拿眼四处地看,她感觉到了这个屋子里不同寻常的气息,接着她走到阳台,看到了小八种在阳台上的锈钉草。
她用手抠了一点小土在手上捏了捏,“这个草是谁让你们种的?”
陶昕听到声音从屋子里出来:“小八种的,这是她和卡孟上山采回来的锈钉草,说能治我身上的钉蛊。她怕我治不好,所以种着以后还能用上。”
薛尹抓起她的手给她号上了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发现眼白上果然一条黑线横过,这是中蛊的迹象,她又问:“让邵儒轩给检查过了吗?”
“检过了,他说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更像是皮肤过敏。但我知道,肯定不是我剪刀都剪坏了几把,怎么可能只是过敏?”陶昕想起自己用剪刀剪那些钉子,就觉得周身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起。
“一点小蛊,不怕的。”薛尹将那棵锈钉草拔了起来,掐了一条细根搓掉泥巴,让陶昕直接咽下去,接着念了几声咒语。没多久,陶昕的皮肤慢慢退去血色,接着她的皮肤从常色变成了浓黑,再从浓黑转成了透明。那细根似乎将身体当成了沃土,疯狂的在她的血管里生长蔓延随后,她的肚子也跟着鼓了起来
方星暸撇过头去不想看,薛尹这招她尝过,当时自己的肚子差点都炸了。而且,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第一次被薛尹亲上了。想到这里,方星暸偷偷看了一眼薛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初吻早就在那个时候被她夺走了呢。而且,后来好几次给她治蛊,她都嘴对嘴想到这里方星暸心里有些急了,她想薛尹等下不会也要嘴对嘴给陶昕解蛊吧?
不过,陶昕的肚子没有像方星暸想的那样鼓大如球快要爆炸,而是稍稍鼓起之后便消了下去。接着,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奇痒无比,彷佛有什么正往外钻,她正想伸手去挠,却被薛尹抓住左手。
“星暸,拿住她的右手,别让她把自己抓伤了。”薛尹对方星暸说,方星暸赶紧抓住了陶昕的右手,这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把她拉成了一个大字。
“忍着点。”薛尹又对陶昕说。
薛尹这话还没完,陶昕就觉得开始觉得不只是耳朵发痒了,是五官、七窍、十孔都在发痒了。
“我我忍不住了”痒比痛更难受,陶昕挣扎着想收回自己的手,可是这方伊二人力气比她大,让她根本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而且,薛尹口中一直含含有词,咒语频频而出,根本不管她是不是难受。随着,薛尹口中咒语越念越快,她开始全身都开始发痒了,这痒就像从毛孔里钻出了无数的虫子在爬,挠得她发昏手动不了的她,只好用腿噌。谁知,薛尹早就看在眼里,一脚将她脚板给踩住了,方星暸见状也踩住了她另外一只脚。
“太痒了,好痒啊,让我抓一抓,就一下”陶昕有些受不住了,不仅痒还让她想哭又想笑,因为这痒似乎触到她的痒痒肉了“哈哈哈哈好痒啊,放开我好痒,救命啊!”
“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呜呜,求你了薛尹,让我挠一下。”陶昕又哭又笑地急出一头的汗来了。
方星暸中过了那么多蛊,也没试过解蛊的时候还有这种解法的,看到她想哭又想笑的样子,也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她发现陶昕的头发好像变长了,而且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速度的长长。
“哇,这头发怎么回事?”方星暸看着她的头从齐肩到披背到及腰,再到过臀扫地,也是吓得一愣一愣的。
接着,随着薛尹咒语的加速,一声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传入三个人的耳中。陶昕身上的毛孔又开始长钉子了,不过这些钉子在薛尹咒语的催化下悉数落到了地上。陶昕也不叫唤了,被钉蛊支配的恐惧又再次包围了她,她能感觉到有东西直从自己的毛孔里往外冒,这种恶心的痒感觉实在是太诡异的。她宁死也不想像自己身上长满钉子的模样,她闭上眼睛庆幸还好小八不在,心里只有满满的绝望。
没过多久,,方星暸将她搂了过来抱住,并安慰她:“好了,没事了。”方星暸最能对她感同身受,她们同样中过蛊,最能理解蛊对于一个普通人造成的心理创伤。
薛尹已经停下咒语,从桌子上找了一把剪刀,一下将陶昕秀长的发给剪掉了。她把她被剪的发折在一起,这发丝硬得像一根根铁线,均已经钙化了。
“我会把这些头发拿去烧掉,你的身上钉蛊都是从头发里长进去的。没事了,这只是乌各给你下的一点小蛊,大概只是想吓唬吓唬你。”薛尹把她疯长出来的头发折好、扎好、收好。
她再从陶昕脑袋上还残留短发里拔了一根血红色的头发出来:“这就是钉蛊。”说着,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方星暸一脸懵圈,心想她怎么还直接往里塞?这可是蛊啊!她竟然吃掉了!
“吓唬我?”陶昕见她吃掉了这根头发,也是一愣,但想到她大概也需要用这个钉蛊来喂本命蛊也就不出奇了。不过,她是不明白乌各为什么要吓唬她。
“她之前被我们抓了,总要想办法离开,受困在这里对她很不利,给你下蛊是想让你帮她离开这里吧。”薛尹知道当时在栈桥上乌各也已经是九死一生了,有石劲云他们在,要抓她完全不是问题。
“可是,她已经被我放走了。”方星暸说:“我以为跟着她就能找到洗练仪式的幕后人”
“那有结果呢,你见到幕后的人了吗?”薛尹并不怪她把乌各放走,因为她比谁都要了解乌各这种使蛊的高手,不会把自己的蛊完全用尽,想要离开营地有的是办法,比如给陶昕下蛊就是其中一个。
方星暸摇了摇头,“我当时跟她到了时代钟楼她就消失了,在钟楼里我见到了另外一个老太太,她跟一个佣兵在一起。不过,她背对着我,钟楼里光线也不好我没能清她的容貌。她让我去四川找黎云草治我身上的蜚蛭蛊说如果我不去就对肖人痛下杀手!陶昕身上的钉蛊就能瞬间让她毙命,她们之所以不动陶昕就是想逼我们入川。”
薛尹听了之后没作声,其实听到方星暸这么说,她心里已经有了些底她大概也能猜到方星暸见到了谁,她也知道寻找姥姥所说的七虫七草的序幕才刚刚开始。
“对肖人下手?他们给我下了蛊,那会不会也对小八动手?”陶昕听方星暸这么说想可能他们这几个人中说不定除了她还有人中蛊了呢。
薛尹冷笑了一声:“不会。不过,你最好转告小八一句话,有些东西她最好别碰。”
“这话什么意思?”陶昕听出她话里有话了。
“话我只说到这儿,这盆锈钉草你也赶紧处理掉,要种也可以,把土给换了。”薛尹没有往下说。
“土有什么问题吗?”方星暸拿起那盆锈钉草,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这土是阴土,也就是坑头不见光的那一抔用阴土养锈钉草,用了只会让你的钉蛊更严重而已。”薛尹说。
“不可能,难道小八还能害我吗?”陶昕不相信小八会这么做,她那么疼她爱她“她肯定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土有问题吧?还不是哪里随便挖的?”
薛尹不想打破她的美好,招呼方星暸离开:“星暸,咱们走吧。”
“小八真的有问题吗?”方星暸跟她出家属楼的大门,忍不住问起来。
“从乌各被你们抓住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钉蛊发作起来虽然不会致命,但这种身心上的创伤也会让人精神崩溃。从我的诊断上来看,她的钉蛊发作次数并不多,按照正常周期不可能发作次数这么少,一个没有本命蛊的人如果没有外力协助是很难办到的。”薛尹说出了她的推断:“而且,我刚刚在车上一眼就看出了家属楼里有一股微弱的阴气,我一开始以为是钉蛊的原因。但是,我给她除蛊之后,这股阴气还在,就说明这里她身边还有别的东西。”
“是不是那个盆栽?”方星暸回头看了一眼家属楼,看不出她所说的阴气。
薛尹摇摇头,“屋里还有一种味道,这种味道你应该也熟悉,还记得乌各让首长把我们找去时怀里的那只黑猫吗?”
方星暸想起了第一次在首长那里见到抱着黑猫的乌各的场景,当时确实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只是味道不大,她也没有太在意:“记得,那种味道很淡,所以我也没太在意,我以为是首长家里的味道。不过,我在被灵蛇咬伤的时候也闻到过。”
“没错,这是尸臭味,虽然不重。但是,如果生人和死灵呆久了就会混合成一种靡靡的类于尸臭的味道,刚刚我在陶昕的屋子里就闻到了。”
“那是不是乌各故意在搞她们才会有这种味道,也许陶昕和小八并不知道?”方星暸想就算她们屋里这种味道也不能代表小八有问题吧。
“每个地方都有宅神或门神的守护,一般的灵如果没有经过住宅主人的同意是进不来的,她们那间屋子充满了阴灵的气息,可见正是阴灵的栖息地,她们俩不可能不知道阴灵的存在。”“那为什么不是陶昕有问题,却是小八有问题呢?”
“锈钉草是小八种的,阴土的事情陶昕显然也不知道。我也没能在屋子里感觉到阴灵的存在,大概是它跟着小八走了。”
“那你说小八跟洗练仪式有关系吗?”方星暸倒是没想到小八会有问题。
薛尹知道她心急了,“别担心,这个阴灵呆了这么久,营里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估计现在乌各都自身都难保了,对我们没有什么威胁的或者它是用来监视我们的。”
“那你刚刚故意提醒了陶昕,其实就是想让小八慌了阵脚,让她主动去找乌各吧?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找到乌各藏身之处了,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其它的线索,对吗?”方星暸猜薛尹就喜欢玩这种欲擒故纵、兵不厌诈的游戏。
薛尹没有否认,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哟,是要变得越来越了解我了吗?”
方星暸脸色一红,“这不是应该的吗?”
“星暸!”
“薛尹!”
两人正说着话,迎面石劲云就推着坐着轮椅的邵儒轩过来了,这两个人各自有着自己的兴奋,只因都看到了自己一直担心的人。薛尹见了他们立刻就冷了脸,把手从方星暸脸上收了回来了。
“石营长,邵医生。”方星暸赶紧打招呼:“邵医生这是怎么了?”
“星暸!”石劲云见到之前还垂死的人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别提多开心了,也不顾现场什么情况了,上来就先把方星暸抱了个满怀。
“咳”薛尹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的轻咳了一声,斜眼凛凛扫了他们一眼。
邵儒轩则自己推了轮椅过来,握住了薛尹的手,强忍激动:“薛尹,你还活着!”
薛尹敏感地极速抽手:“干嘛?”
邵儒轩一个大男人竟然有些哽咽,也有些语无伦次:“没事,你还活着就好。我还以为不!我一直都相信你还活着的!”
“嗯,我还活着,没事了。”薛尹再冰山也不能对战友、同事无动于衷,听到邵儒轩的哽咽语气,还是有些动容了“你的腿怎么了?”
“战地伤员。”邵儒轩推了推眼镜:“跑去拦着石营长出任务,挂彩了。”
“都是我害的吧。对不起啊,如果不是我让你去,你也不会受伤了。”方星暸想起是自己逼他去把石劲云拦回来的,没想到还害他受伤了。
“没事儿,战场上受伤是光荣,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邵儒轩并没有将这个伤放在心上。
“既然你们都回来了,晚上让我妈做顿好饭,咱们一起吃个饭把最近发生的事儿都理一理。正好,明天首长也要过来,咱们也好跟他报备一下。”石劲云的风格还是一点也没变。
“不了,我只是送星暸回来了,马上就要走了。石营长,星暸现在的体质大不如以前,你给她开开小灶让她好好练练,回头我们还有任务呢。”薛尹拒绝了石劲云的邀请。
“什么任务这么急?连个饭都来不及吃?而且,那三位先生还在呢,你也不打算先见一下吗?”石劲云多少也知道她们的任务,但是也她失联了这么久,很多信息链都断了就算她不肯跟自己透露,总要跟首长报告一下吧?再说,那三个白衣现在还在营里呢,怎么安排他们也总得有个人出来说话吧?
“对啊,留一晚吧?”方星暸心里也有点自己的小九九,也想跟薛尹多呆一会儿所以,也央着她留下。
薛尹想了想,确实还有些事情等着自己去处理,也就不跟他们叙旧,“三位先生在哪里?我现在就去见他们。”
“在医疗院。”邵儒轩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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