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离非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强撑着走出的极乐殿。

婉拒了意图引路的宫人,她踉踉跄跄走在冷风里,先前压在舌下的宁神丸早已失效,身上一时冷,一时热,一会仿佛置身熔炉,一会又如坠冰窖。脑子突突作痛,仿佛有什么深深扎入头颅中的东西,正摇山撼地,几欲破颅而出。

恍惚有女人的尖叫哭喊,和着杂沓而慌乱的脚步声,声声如雷,在脑海里振聋发聩的响起。

“她来了……她来了……快逃啊…。快逃啊……”

“殿下们…全都死了…”

“是殿下,杀死了殿下!”

凄厉的女声断断续续,忽远忽近,凄厉而惊惶。恍若一只森冷的手,从地狱尽头骤然伸出,一把扼住她的咽喉,将狠狠她拖入一方密闭无光的小盒子里。

远处恍然有惊雷声响起,头颅痛得快要炸裂,她挣扎着想要从那令人窒息的小盒子里逃出,用力拍打盒壁,大声哭喊:“骤雨!骤雨!”

脱口而出的声音清脆稚嫩,她不由愣了一愣。

这是谁的声音?

骤雨又是谁?

天光骤然一亮,有人打开盒盖,她抬头,落入一双诡美的重瞳中

不,不,不对,错乱残缺的记忆,在脑海中扭打撕扯,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猩红的重瞳一晃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绛紫胭脂斜勾细描的凤眼,眼尾上挑,笑得畅快又残忍,有喑哑如鸦的声音欢快响起:“呀看看本宫找到了谁?”

不不不,错了错了,那时的声音不该是如此,她的声音本该最为好听,婉转清扬如黄鹂鸟啼……

她,她又是谁?

一阵痛过一阵地疼痛里,晏离非恍惚的想。

绛紫色胭脂勾描的凤眼一暗,眼前一黑,她跌入一个冷硬的怀抱里。

隐约有人抚过头顶,指尖冰冷,按压在那颠山倒海般的剧痛之处,痛感居然稍稍缓和了些。

像是在狂风巨浪中颠簸翻覆的一叶扁舟,,终于看到可以依靠的彼岸,她拽紧这人的衣襟,如同拽住这世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有韵律奇异,悠扬如吟诵巫祷的声音幽幽叹息。

“别想,别想。”

“不回忆,便不会痛。”

“还是太早…不是时候啊…”

再次醒来,已汗透重衫,不知今夕何夕。

晏离非坐起身,肩上有厚暖的大氅滑落。很寻常的款式质地,看不出主人身份。

只不过沾了一丝幽冷又诡魅的冷香,像是透过罂粟花香甜的迷雾,看到黄泉彼岸,曼珠沙华血红花瓣迎风一展,摄魂夺魄。

她抬手摸了摸头,头顶浓密的发丝间,头皮上幼年时不记得何时留下的,据晏允修解释,是她幼年顽皮爬树,不慎失足跌破头,留下的三块光滑的圆形旧疤。

此时,三块旧疤在她指下,无辜又平静,好像刚才撕裂般挣脱欲出的剧痛只是一个噩梦。

扶着墙壁站起身,晏离非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崖边溶洞。许是自己头痛之下胡乱走动,不知不觉,一下子便走了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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