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让沉吟一下,难堪地回答道:“我高中并没有恋爱,不过曾经深爱过一个女孩,是初中班上的。但是我不想谈这件事情,一来伤感,二来无益。”

刘娇哪肯放过成让,连忙往杯里倒满饮料,喝了一口,对成让讲道:“你不要捣鬼,快点讲来听听。司空芬也想听。”

司空芬面如桃花,脸上早飞来两抹红霞,朝着刘娇说道:“你想听别人故事,也拉着我撑场面。”

一旁的黄中也忙用胳膊肘拼命戳成让,示意他快些讲。

过道另一旁的邻桌两位男学生也跟着起哄,嚷着“说嘛,说嘛”,一面嘿嘿地笑着。

连小店的老板也走过来两步,找个空座坐下来,右手撑在桌面上托着右脸腮帮望过来,等着成让叙述。

成让将碗盛满鸡汤,拿着瓷勺喝了些,放下碗,望着司空芬问道:“你也想听?”

司空芬秋水一转,淡淡说道:“你的故事已经讲了许多,也不差讲这段。”

刘娇在一旁早就急不可耐,连喝两口饮料,催促道:“搞快,搞快,不要再说其它话,赶紧开讲。”

成让吃了些藕片回锅肉,猛猛喝了一口酒,沉吟一阵,慢慢说道:“已经是陈年往事,也非作奸犯科,告诉你们也是可以的。”

老板娘拿手指点了点老板的肩膀,指了指成让这桌的菜、汤,走来说着“我给你们热一热菜和汤”,和老板将豆芽肉片、木耳肉片、青椒肉丝和香菇仔鸡汤拿到厨房里开始重新加热,只留下一碟。

司空芬抬起头来,感激地点点头,轻嗯一声。

成让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说道:“她叫成芳,成功的成,芳草的芳。我们在小学时就是同班同学,进入初中时还是同班同学。刚进入初中的时候,学生们都非常兴奋和冲动。她阳光灿烂,花枝招展,男学生们也都喜欢纠缠她。慢慢地,事情开始失控,男学生们开始和她拉拉扯扯起来。我觉得这样下去是取祸之道,不想让那些不正经的男学生端端毁掉一个正经女孩,当时就写了纸条给她,大概写着&39;&39;成芳,你不要跟男学生拉拉扯扯的,他们想占你便宜&39;&39;”。

成让喝些酒,苦笑一回,说道:“其实,真正取祸的是我自己。她看过纸条后,就开始对我满心好感,下课就喜欢走来跟我坐在一起讲话。她坐在我对面,有时玩着橡皮擦,有时敲着直尺,她讲话声越来越低,我们也越靠越近。我渐渐注意到,她一脸洁白,皓齿整洁,手舞足蹈,阳光灿烂,如同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千百朵玫瑰花,唯有这一朵开得最美。一个月后,我便入了迷。”

老板将热过的豆芽肉片、木耳肉片、青椒肉丝和香菇仔鸡汤端了来,将藕片回锅肉拿回去热,热完端出来放在成让他们的桌上,又装了一碟油裹花生米端到成让面前,说道:“小兄弟,请你吃的。”

成让抬起头朝老板笑了笑,吃了些花生米,喝了些酒,接着说道:“其实,现在回想整件事,我觉得她有故意诱惑的成份在里面。随着学校授课逐步走上正轨,我们也开始忙碌起来。我们的关系开始时冷时热。情感上,起起伏伏,不知身在何处,水落石出之后,才知道自己站在山顶上,欲回不可。”

成让止住言语,喝了一口酒,慢慢地又说:“感情这种事情,其实起初的时候是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像锅中加热的冷水,只有锅边冒起微型气泡来才明白温度正在逐步上升,只有热水沸腾之时才明白情势已有翻天覆地的剧变。”

成让的眼神已然开始迷离起来,将碗中的鸡汤喝完,轻轻品着一口酒,接着说着:“初中一年级之后是初中二年级,初中二年级之后是初中三年级。到初中三年级的时候,我已经无力承受即将毕业离别的苦痛,撕心裂肺起来。每天醒来就心如刀绞,直到晚自习回家睡着为止。”

成让将瓶中最后的酒倒入杯中,深深喝下一口,苦痛地说道:“快毕业的时候,我已经正式崩溃。我的世界里只有她,没有她,我的身体、我的心、我的思维、我的世界都崩溃了。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我再也活不下去。即便丧失性命,也想变成鬼魂守护着她。不需要相恋成婚,不需要住在一起,只想静静地看着她,即便是远远地看着她也可以,只是不能没有她。整个世界对我而言根本没有意义,我只是不能没有她。”

成让迷离的双眼开始失神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难过地说道:“凛冽寒风割在身上,我不知道瓢泼大雨淋湿全身,我不知道。我看不见,我听不见,我闻不见,世上再没有任何人,世上再没有任何事。世上唯一的人是她,世上唯一的事是她的事。她要离我而去,世上也就再没有人了,世上也就再没有事了,世界也没有了。世界里只剩下我一个,孤零零的一个,守着黑夜,再也没有天明,再也没有欢乐,再也没有生机,一切都死去了,一切都死去了。”

成让苦痛地说道:“一个曾经灿烂的世界,怎么可以突然死去?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我不愿意,我不愿意。肝肠一寸一寸断裂,心肺一刀一刀绞烂。泪水决堤而泻,我改变不了,我也接受不了。我宁愿沉入水底,化骨成灰,我也不愿我也不能接受这一切。”

成让叫了一瓶啤酒,拿起来喝掉半瓶,低着头看着桌子说道:“指甲划过课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像我和她烟消云散的世界一样。我和她的世界已经死去,随风飘散,腐烂在雨天的泥里,仿若不曾。而这一切明明是真实的,真真是存在的,她就在这。昨日的笑脸,甚至昨日铃声一般的笑声还在这。往事一幕幕俱在眼前,笑声一声声萦绕耳旁。”

成让再次抬起头来,满脸泪水,眼神早已没有威风凛凛,只有无尽的怨恨和伤感,望着天花板问道:“曾经的耳鬓厮磨、如胶似漆在哪里?残余的只有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而已。”

司空芬、刘娇、黄中面面相觑。

成让喝掉最后半瓶啤酒,满脸泪水哈哈笑起来:“有意思的是,我今年打电话给她,请她给我一次机会,她不假思索就拒绝道&39;&39;我说不定马上就遇到我喜欢的男孩子了&39;&39;,之后就不再接我的电话。”

成让扬着眉,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重复着一句话:“我说不定马上就遇到我喜欢的男孩子了,我说不定马上就遇到我喜欢的男孩子了,我说不定马上就遇到我喜欢的男孩子了。”

成让说完,拿起桌上的纸巾擦擦嘴唇,脸上依旧挂着泪,仰天大笑站起来,从身上拿出一百元放在桌上,转身就向小店外走。刚走出一步,身子就撞在背后的桌子上,桌子立即滑了出去。成让扶着桌子,振作精神,止不住散乱的眼神,又止不住笑意,一路哈哈哈哈地笑着走出小店的门。

成让走到小店门外,将手背擦了擦泪,认真振振精神,伸出腿在地上探了探,依旧哈哈哈哈地笑着朝租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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