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知晓左相一案后朝堂像是炸开了锅,素来不和的御史中丞、礼部尚书等人一起上奏表示要严惩左相,毕竟人证物证皆有,不严惩怎么以证皇家威严、皇家血脉的高贵。

皇上坐在主位上,目光一瞬不瞬的打量着楚暝,带着些许混浊的眼球异常锐利,若是平常人怕是早就吓的跪地不起了,即使是上奏的大臣都觉得皇上审视小皇叔的目光太过于锐利,楚暝却丝毫不在意,坦坦荡荡的站在大殿内未有丝毫怯意,好看的眉眼微沉,叫众人察觉不出他究竟在思索什么。

皇上心里压着股怒火不上不下,他明明警告过楚暝不要去查不该查的案子,楚暝不但不听,反而将所有的事情查清楚后明明白白的摆在天下人面前,不仅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还让皇家的颜面扫地。

然而更让他厌恶的就是楚暝如今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是这副模样,仿佛天地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入得了他的心他的眼。

不可置疑,他讨厌楚暝,从楚暝一出生他就讨厌楚暝,同样是皇子,楚暝是正宫嫡子,高高在上的皇太子,而他只是身份卑贱的宫女生的皇子,他机关算尽想要得到的皇位,楚暝却唾手可得,更讽刺的是,这个令他心心念念的皇位是楚暝不要的,他不过是捡了楚暝不要的东西而已。

所以一登上皇位,他就派人刺杀楚暝,谁知楚暝命大,不但活的好好的,还名扬天下,天下人皆知南楚小皇叔文武出众,仙人之姿,而他这个皇帝却只是平庸之辈。

这次太皇太后提议让楚暝入朝清官场,他没怎么思索就答应了的重要原因就是,他想看看昔日高高在上的楚暝在他这个皇上面前是怎么俯首做臣子的,没想到楚暝淡定依旧,没有一丝身为臣子的不甘,甚至面对他的故意刁难,楚暝也能巧妙避开,这令他很是不爽。

“皇弟对此案有何意见?”皇上音色平淡,却带着几分威严,大殿内立时静的落针有声。

楚暝依旧沉着眉目,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不变,“回皇上,楚暝只负责查案。”言外之意便是如何惩处犯人跟他没有关系。

若是旁人敢这么跟皇上说话众人会觉得他嫌命太长了,但这个人是楚暝的话,众人却是觉得合情合理,丝毫未觉得楚暝这么跟皇上说话实乃大逆不道。

“哦?是嘛?”皇上一向严肃的面容上略过一抹笑意,而这抹笑意中却有几分嘲讽,“不如皇弟跟众位大臣说说苏将军夫妇的案子吧。”

闻言,楚暝一向淡然的眉目间染上一抹不悦,苏将军夫妇的案子从头到尾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他本想等沈敛被押解回帝都后两人一并审理,如此一来此案涉及的其他人也能迅速被捉拿归案,南楚百姓也能知道真相,这样能在更大程度上还苏将军夫妇及十万苏家军一个公道。

如今这个案子被皇上贸贸然提出来,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楚暝自然不悦,“真相如何,皇上不是知晓的一清二楚吗?”

两人的对话让一旁不明真相的大臣们一头雾水,他们不明白好端端的在讨论左相一案怎么就牵扯到苏将军夫妇的案子了,苏将军夫妇不是十年前就战死沙场了吗?尽管疑惑,不明真相的大臣们却是不敢开口,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他们,此时闭嘴最合时宜。

“皇弟说笑了,朕怎会知晓此案?”皇上笃定楚暝此时不会将此案说出来,更不会再多说什么,是以才会如此问,他不过是想看楚暝吃瘪罢了。

的确,楚暝不会说出真相,就算他不顾及皇上的颜面,也要顾及远在北秦皇宫的苏夫人,楚暝微抬眉目,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消失在抬额间,“左相一案的证据楚暝已交给皇上,若是此案开审诸位大人来亲王府要证人即可,楚暝告辞。”

话落,楚暝在皇上震怒的目光中及一众大臣不可置信的注视下转身,闲庭信步的离开了大殿。

等楚暝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大臣们依旧没有回过神来,这可是早朝,皇上还没有退朝,小皇叔当着皇上的面说走就走了?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果然,众位大臣转过头便瞧见高座上的皇帝周身威压更骇,一个个皆低头装作沉思模样,唯恐皇上将怒火发在自己身上。

皇上也没有料到楚暝竟敢如此放肆,在早朝上说走就走,等他反应过来,楚暝已走出大殿,让他回来已是来不及了。

“既然李延被关押在刑部,此案就由刑部协助大理寺同御史台进行三司会审,退朝。”皇上已被楚暝气的怒火中烧,若不是顾及着这是早朝,他早就发作了。

于是乎,原本跟左相有仇想参他一本及想替左相求情的大臣全都被楚暝这突如其来的离去斩断了所有的希望。

右相随着众人跪在地上恭送皇上,在旁人不注意之际微抬头瞥了眼匆匆离去的皇上,继而忍不住苦笑,看来皇上对小皇叔依旧介意的很。

早朝上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苏灵鸢的耳朵里,她听过后只是嘲讽一笑,她若动皇上,对于这个父皇楚烜也不会多说什么,她不过是顾及着美人娘亲罢了,若是将皇上与北秦皇帝的交易公布出去惹恼了北秦皇帝,美人娘亲的安危就不保了,所以她赌不起。

美人娘亲跟爹爹是她活了两世才有的爹娘,所以她格外珍惜,当年她还是她无能,什么都阻止不了,如今她可不会任由任何意外发生。

“小姐,德伯来了,说是国公爷让您去一趟前院。”言冬的声音突然出现,将苏灵鸢跑远的思路拉了回来,苏灵鸢回过头拍了拍脸,便带着言冬去往前院。

苏灵鸢知晓老国公喊她过去的原因,原本平淡的小脸上浮现了一抹苦笑,看来,有些事情不得不跟她爷爷坦白了。

苏灵鸢想着该怎么合理的跟她爷爷解释这件事,德伯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她,“小姐,老国公在院里,您自个进去就行了。”

护国公府内所有的主院落都有前院与后院,如苏将军夫妇的梅雨轩后院是一小片练武场,苏灵弈爱花草,是以梨玉轩不管是前院后院都种的花草,苏灵鸢的灵鸢阁后院是一片紫竹林,老国公的听雨轩后院也是一小片练武场,前院与灵鸢阁无甚差别,不过那棵树却是雪松。

老国公正坐在雪松下煮茶,见苏灵鸢进来,给她斟了杯茶,“尝尝,上好的君山银针。”

苏灵鸢撇撇嘴,“爷爷,你明知道孙女我不爱茶。”说归说,苏灵鸢还是端起茶盏浅尝,一股苦涩的味道顺着茶水浸入舌尖瞬间蔓延至整个口腔,她不动声色的将其咽下。

“是啊,好茶给你喝就是浪费。”老国公径自斟了杯茶,慢慢品尝,他就爱这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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