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吼一声,惊得树下的婢女纷纷作鸟兽散,生怕被那团火烧死。大步向云七夜走去,男人的吼声更大了,“你把皇上赏我的糕点呢!?”
“吃了。”因为太好吃,还被噎住了。想着,又喝了一口水。
云德庸站在树下,仰头望着一脸风淡云轻的云七夜,心脏一抽,险些昏死过去。
他一直舍不得吃的御赐糕点啊!
千藏万藏,为什么就藏不过云七夜的嘴呢?!
“喏。”下一瞬,但见一只纤纤素手下移,半块点心凭空出现在男人的眼前,云七夜很不好意思地道,“看,还剩下点。老爹,别客气,吃吧吃吧。”
望着女儿手里的那一小块点心,云德庸激动地差点落下泪水。外人哪里知道云七夜的厉害,只道她是小妾生的赔钱货,庶女一个。
可就是这块看似扶不上墙的烂泥容他好生想想她真实的脾性小气抠门,爱财爱命,最重要的一点是二面三刀,时不时捅谁一刀,被捅的人说不定还会热泪盈眶、感恩戴德!
这一切,只因为他这个女儿生了一张人畜无害、男女通吃的脸,算计谋略的功夫更是练得炉火纯青!
试问,这些年来,中原四国的天,为何能高出三尺?
那便是因为中原四国的地皮,被此云七夜狠狠地刮没了三尺!
自此,他这个小女儿,正式成了云家幕后最大的股东,坐拥半壁钱山,富贵流油。
无怪乎,这么一个阴险缺德的女儿,忽然变得如此体贴,还真是叫云德庸有些受宠若惊,眼里竟倏尔溢出了丝丝水雾,将点心捧到手心里嗫嚅道,“我还以为你都吃完了。”
云七夜的面色再真诚不过,“是啊,这是我刚才从牙缝里抠下来的。”
果然,云家老七看上的东西岂是那么好抢的!
云德庸手里的点心立时落地,气得捶胸哭天,颤抖的手直指云七夜,“你你这个不孝女!老天不长眼!枉费我好吃好喝,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居然如此泯灭良知,忘恩负义,不忠不孝!我、我、我!你、你还是不是人啊!”
耐心地听完云德庸的控诉,云七夜气定神闲,一句话将他打回了土里,“爹,口水别乱喷,我这身衣服很贵。再说,你要是气出个病来,可还得花钱请大夫呢。来,听话,别绷着个脸了,我园子里的丫鬟都快被你吓得便秘了。”
听听,听听,这还是人话吗?一腔的血泪,云德庸转身,拒绝再去看那张脸,他怕看多了会被活活气死!死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抠门如云七夜,会不会给他买棺材!
见状,云七夜的两腿漫不经心地摇晃,轻笑道,“爹,我知道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很疼我的。”
“哼!”
“所以,那几块点心,我就不计较你私藏之罪了。”
“”
“但是若还有下次的话,我可以从这里把你踢到对面的屋顶上。”
“”
“还有,老爹你最近的胆子肥了不少啊,学会知情不报了。”
“”云德庸眉角一抽,半晌后嗫嚅,“我我去天香楼是谈生意,没招妓没。”
“哦?原来您还隐瞒了我这茬儿?”
挖了坑给他跳!
云德庸咬舌,仰头望着天上如波涛般连绵起伏的云海,努力将眼中的泪水倒流回去。女子无才便是德,他家的小女太缺德了。听人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不说他前世造了七桩孽,今生居然还生了云七夜这样的女儿!
树上,望着云德庸后脑上的几缕银发,云七夜轻轻咂摸着唇瓣,眼珠微转,犹豫了半晌,终是道,“爹,前几日三姐回家省亲,告知我一件很有趣的事,听说整个乾阳都议得热闹,好像是关于九殿下的。”
闻言,云德庸不以为意地转头,口快道,“不就是九殿下前几日又犯病,惊得圣上出宫探望吗?”
“哦?”既然爹也说是了,那传言定是真的了。眼波微漾,云七夜随意摘下一小枝桃花,漫不经心地赏玩,不再言语。
苍流的九殿下,宁止。
那个从小身患异疾,年年都病重得快要死掉,却偏偏靠着那剩下的半条命,活了十几载的皇子。
素闻他天资凛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手上更是握着苍流五分之一的兵符,位高权重。念其久病,圣上特许他住在宫外的别院养病,且年年召集天下名医为他诊治研药,可惜收效甚微,不曾有半点好转,几乎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
中军少将,数十万兵符,苍流九殿下。一个如此孱弱却又能位居高位的人,没有非人的忍耐力,是没办法在这位子上坐久的。可是,以那样的身体,又能撑多久?
思及此,云七夜眼神一暗,转而揉捏起了手指,她的手指很是漂亮,浅粉色的指甲,手上的肌肤更是透了明的白,漫不经心地把玩揉捏间,根根手指好似午夜里含香未绽的幽兰。
不经意地扫眼,却见云德庸的脸色越发不自然起来,不禁笑道,“爹,你的脸色有些白,莫不是九殿很可怕?”
“不可怕。”位高权重的九殿下不可怕,居心叵测的皇帝不可怕,杀人如麻的土匪贼子也不可怕,和他云德庸的小女儿一比,他们都单纯无害得要命!“只不过”
“只不过我得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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